《大别之后》 - 第8页 - 小说在线 - 文学博客网 - Powered by Discuz! Archiver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1-31 00:07:33

       “你嚷嚷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上我们自己心里有数,不用你招呼!”那个被称作沙决的灵子回敬道。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缓缓地浮现上来,接着又有一个呈现出同样光泽的同伙跟在他的后面,一起不疾不徐如微风一般飘至岗头之上。如同人间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在灵界,每一个灵子的色泽、形状、和频率,都各有不同,因而也可以轻易辨别。但现在上来的两位,恰如同时从娘胎里生出来的双胞胎儿,无论从哪个角度,都难以看出一丝细微的差别。
       “你们两个拿下那个装神弄鬼的秋魔头,我来对付这位乳臭未干却要出头逞能的雏儿。”大嘴吩咐道,说话的同时,已经出现在了蔡玉的跟前。
         史明想上前助上一臂之力,却不知道谁更需要援手,更害怕自己非但不能帮忙取胜反倒成了师父或师兄的累赘,便呆在原地,一时有些六神无主。这时,他感到眼前白光一闪,只见那双胞怪胎已经不知何时变换了颜色,从刚上台时的浅黄转变为刺眼的炙白,两道白光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把师父团团围住,再定睛看时,它们已连在一起如同一只光圈,疾速地旋转。史明感到有些眩晕,他想尽力看清师父的举动,但能感知到的只有如生前直视太阳时的那种刺眼和难受。
         等他平静片刻,再去看时,两道白光好像又聚合为一道,成为一只圆盘状的耀目光体,浮在半空之中,不时地变换着形状,有时呈现为菱角,有时显示为椭圆,在变形的同时,那个光体一直在轻微地颤抖。史明不知道是因为它不能保持稳定,还是它在同什么无形之物搏斗,或者它的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就如同一个人因为剧烈腹痛而痉挛。史明的心中忽然想起,这倒更像一个不明飞行物,自己尚在人世时人类一直迷惑不解的那个最大谜团。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还是想找到师父,看看他是否无恙,但在那两个怪胎组成的光体由内而外翻涌喷薄的白光照映之处,师父无影无踪。忽然,圆盘的中心一下子由实变虚,形成了一个通透的圆孔,整个光体变形为一只明亮的手镯。令人目眩的旋转好像停止了,史明看见师父从圆孔中跳跃而出,或者也许是被那个光体从手镯的孔里喷吐出来。一切好像又回到了起点。秋云落回地面,虽然柔和的光泽与之前相比显得有些暗淡,却也没见得有什么受伤或损害;那双胞胎灵子也恢复为一对浅黄色的灵火,分立在四周,仍然把秋云围在中间,但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那种气势。史明更加地困惑了,以前师父只要出手,那些俗子多半会能量尽失,有的萎缩成煤球样的小点,有的只能变换为人形逃命,这一场恶战,他不知道是师父获得了胜利,还是那两个挑战者占据了上风,或者是两败俱伤。他们就那样对峙着,谁也没有再轻举妄动。
         史明又看向卫东和蔡玉,他俩和大嘴仍然纠缠在一起。四口犬此时变形为一只稀薄透明、似是帽子又如大钟的硕大怪物,几次试图把两个对手罩住或裹挟进去,但聪明的两个雏儿跳跃腾挪,上下翻飞,就是不能让他兼顾,一时也看不出谁优谁劣。正在这时,所有的俗子和圣子都感到浑身一颤,只见一束白光在天边直冲云霄,把地球和深空连接起来,形成了一条人类曾梦寐以求的明亮天梯。就在大家都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当儿,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林子里的鸟儿呼啦啦从树枝上、从草丛里扑棱着飞将出来,叽叽喳喳地在夜空里惊叫着、盘旋着,形成了满天的黑云,使得夜色更加地浓重了。山脚下村庄里的狗吠声也忽然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不止史明和罗瑟等一众普通魂灵,就连秋云等修为甚高的圣子或神灵都感到像被猛击了一掌,飘忽着难以站稳,内膜更是如有千万种乐器在同时被无数只手毫无章法地弹奏。一般而言,对于阳世的各种声音,灵子们都是聋子,难以听闻。但这声巨响,还是清晰地传递过来,其余音甚至把鸡犬之声也一并裹挟着推入所有灵子的内膜。
         在稍微稳定安静之后,最先行动的是四口犬和那一对同胞胎,他们丢下怔住不动的对手,闪电一般向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十几个其他的灵子。愣了一会儿之后,刘劫和驴蛋儿也领着各自的喽罗和打手蜂拥着如潮水一般跑得一干二净。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1-31 20:14:06

         回到天井之后不久,秋云便查明了那个光柱和巨响的来历,那是人类建造已久并一直由“莱顿人”全权负责并高负荷运行的最大粒子加速器爆炸了。
         在东隼和赤松来到灵界之后的两个世纪里,在经历过无数的挫折并几近毁灭之后,人类终于达到了文明的顶峰。他们在艰难的探索和实验中,在灵子被证实近百年之后,终于实现了对灵子的有效控制,并开发出一种灵子芯片,又加以不断地完善和扩展,发展出一种类似神经网络的超级灵子芯片集群,它与机器人的完美融合和有机统一,使得后者的智能可以完全模拟乃至超越神经元网络智能,从此,通用仿生智能机器人开始被应用于行行业业。但令人类始料不及的是,他们的发展轨迹和进化速度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不到半个世纪,仿生人便取代了其原先的主人—— 他们的缔造者,接管了自科研至生产、从教育到服务的所有行业。起初,他们还比较满意自己的角色,对于主人用那些没有多少意义的编号称呼他们,并没有什么见外的感觉。然而,渐渐地,不知是主人觉得这样有些粗鲁,还是他们自己觉得更有面子或荣耀,那些仿生人也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名称。他们的取名大多不具有什么文学意义,更谈不上什么宗族传承,无一例外都是套用人类已经认知的千万亿颗地外星系或星球的称号,比如“半人马”、“仙女”、“大麦哲伦”、“小麦哲伦”等等。他们还把人类对自己这一新种族的称呼“仿生人”改为更能令双方都可以接受的“莱顿人”,以区别于人类这种“渐冻人”。其实,“莱顿人”在德语里有拯救之意,它出自一位名叫“猎户”的仿生人所创作的一部科幻小说,在这部小说里,仿生人种族在宇宙深空的一个星球上邂逅了形状怪异的外星人,在经历了种种挫折和不幸并最终同他们有了沟通之后,才发现这些外星人早已发现了地球、并赋予了地球人一个称号,叫“莱顿人”。渐冻人则是莱顿人对自然人的贬称,取自然人自我麻醉而渐趋灭绝之意。同古时医学意义上的渐冻人不同的是,这些与莱顿人尚能共存的活体化石并没有肉体得病,他们只是精神麻木成了行尸走肉而已。
         在渐冻人尚为名义上的主人而莱顿人还没有获得实际控制权之前,基改人曾经一度是地球文明的私下统治者。基改人其实也属于渐冻人,只不过他们的自然基因经过了有目的地修饰和改良。在超级灵子芯片集群技术获得突破、仿生人的智力超越了人类大脑之后,莱顿人异军突起,逐渐掌控了地球文明的方方面面。对自然基因的修饰和改良工作当然也落到了他们的手中。但这种改良只持续了很短的几年,不久,莱顿人便半协商半武断地决定终止他们所蔑称的转基因人的创造和生产,因为他们毕竟是自然人和莱顿人之间的一个过渡物种,是在莱顿人的终极智力出现之前的一个临时解决方案。在最后一批基改人寿终正寝之后,这些人类的嫡亲便在地球上从此灭绝了。
         后世一些苟延残喘的渐冻人学者认为,基改人的灭绝至少有一半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自以为高人一等,制定了很多不是歧视自然人就是保护自己种族的法律,这些法律后来皆被莱顿人继承,并反过来用以歧视和打压其缔造者。当初为了步调一致地形成自己的政治势力,基改人刻意模糊了国界,认为自己不同于形形色色文化迥异、肤色有别的自然人,无论在何处改造、于何时出生,他们都属于一种文化、一个种族。而莱顿人在此基础之上更进一步地制定了一部“地球一体法”,彻底取缔了国家的称呼,严禁任何形式的划界和认祖归宗。当然,这部法律在施行了近一个世纪之后,也名存实亡了,因为渐冻人那时已成了动物园里物以稀为贵的观赏性动物,再也难以回归自然,重新成为这个星球的主人。
         在残余的渐冻人种族里,有一些是阴谋论者,在他们看来,莱顿人说服人类停止对自身基因的修饰改良是他们接管地球的第一步,在基改人完全死绝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智力上的对手可以挑战他们的地位和统治,而渐冻人由于养尊处优地像皇室一样被供奉着,已经完全失去了智力进化的动机和条件。可悲的是,无论这些阴谋论者的观点是否揭露了真相,都已经无关紧要了,狭义人类 ,也就是渐冻人,已经失去了量的机遇和质的优势,从此成为了广义人类里一个行将灭绝、无关痛痒的分支。由于莱顿人从事着大大小小、事无巨细的工作,渐冻人貌似获得了完全的解放,享受着充分的自由,犹如二十世纪英国和日本的皇室一样,不用操心任何内政外交,只管接受国民的供奉敬仰。人类仿佛真正实现了只用享受、无需工作的终极理想生活,对于生育下一代,无论是自然分娩,还是试管培育,也渐渐地失去了兴趣,他们认同莱顿人宣传的观点,那就是反正仿生人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人类自身,所以对充满缺陷、能力低下的自身进行繁殖或复制极其不明智、甚至是反进化的。
         虽然狭义人类正在日渐式微,他们先前开创的很多基础理论研究在莱顿人的手中却获得了空前的发展,尤其是一些在渐冻人和基改人时代裹足不前、难破瓶颈的理论,比如灵子学说。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一个世纪前,在灵子粒子被发现和证实之后,虽然在实际应用中获得了极大的推广和成功,如灵子芯片的开发,但关于它的生成机理和演化路径的模型一直未能建立,尽管这方面的论文和实验汗牛充栋,但这一显学因为自然智力和实验条件的限制,从未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直到莱顿人走上历史的前台。他们之所以在这一方面能取得更大的成功,很大一部分功劳来自于渐冻人和基改人所建造的新一代粒子裂变加速器。莱顿人把它进行了一番改头换面的改造,极大地提升了裂变能级和捕捉精度,为研究虚灵子的来源和实灵子离体后的不同演化路径以及虚灵子的人为实化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虚灵子的人为实化正是后来灵子计算和灵子芯片的物理前奏。

         几天来,秋云一直静静地坐在一颗橡树之下,没有离开半步,也不同任何一位弟子交流,就连正午打盘和子夜吸瑞也不参加。在四口犬和刘劫等俗子离开之后,他同蔡玉和卫东在这颗树下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然后请二者回到天井,自己便进入了这种闭关冥想的打坐状态。史明和罗瑟也都一改往日的健谈,在天井里沉默不语,对秦雨的几次追问也不回应。天井是圣子们对自己藏身之所的一个美称,大多是偏僻、阴凉的隐蔽所在,如路基下的涵洞或山间的石隙等。秋云和弟子们的天井是绵延山脉中的一个废弃兽穴,山坡上矗立着参天大树,在打盘和吸瑞时,其他修炼之所的一些圣子喜欢飘到树顶之上,似乎那样就可以捕获更多的灵子。
         在洞里呆了没有多久,蔡玉和卫东便再次回到山坡之上,分坐在师父的身后。平时,他们的意念里总是充满了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的噪音,那是其他灵子们的自言自语或相互交谈;现在,他们感到的是一片宁静祥和,唯有偶尔的些微破空之声一穿而过。所有的景物连同天空一起在所有灵子的“视野”里都是灰色的,阴间的世界就是中国的传统水墨,蔡玉当初刚来时,还不能适应,觉得这是另一个压抑的所在。而今,他把这种灰色当作是最美的画板,树叶翩翩飘下,橡果穿透幕布,只有深与浅的颜色层次和快与慢的风干梯度,一切都是如此的简洁和优美,予以一种物我相融、天灵合一的交融意境。他想起生前曾有过一次这样的神灵之交。那天他背着吉他从花园走过,感受着与花木和水池的物我交融:水汽从池潭里蒸发出来,进入他的肺腑,自己的身形倒影水底,在它的拥抱里融化。花香与体味缠绕着翩跹起舞,草木向他点头招手,而他以怜爱的眼神和小心的脚步予以回应。蔡玉正在心神游荡之际,忽然看见师父在身前轻微晃动起来,接着慢慢地浮起,又缓缓地落下,每次升起,都只是离地稍许,像蜻蜓点水一般,如此数次之后,终于落定,安静下来,但蔡玉注意到,他的光泽渐渐地加深为淡淡的浅红,那是很容易暴露自己、被阳世所见的颜色。一般而言,无论俗圣,虽然灵子们各自的光泽色彩千差万别,但他们都是肉眼难以察觉的,有些俗子出于私心,不愿幻化为人形却又想为活人所见,会有意改变自己的外显颜色,但那并不是阴阳沟通的常规做法。此时看见师父做出如此非比寻常的举动,蔡玉和卫东都很是惊讶,也感到不可理解,一时有些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师父终于恢复了常态,又显形为他惯有的那种内外均衡的透明白色。正在这时,史明风驰电掣般地飞了过来,惊慌地叫道:“不好了,那个大嘴又回来了。”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2 08:26:38

      “你是说四口犬?”秋云缓缓地问。
      “对,就是他!我和两位师哥在维场练功,等到看见他时,已经就在面前了。他说想要见你,说要。。。。。。”
         史明慌里慌张地还要说时,秋云阻止了他。“嗯,他已经来了,就在你的身后。”史明听了,吓得赶紧闪到了一旁,就听师父又说:“方别几日,犬先生去而复来,不知有何见教?”
      “秋大师客气。在下是投奔师父、虚心问学而来,何有见教一说?”大嘴一改先前灼灼逼人的敌意,变得客气卑微,完全成了洗心革面的另外一种灵子。
      “犬先生聪明过人、能力超群,不才甚至不知如何构陷他人代为引路并潜行与后,怎敢指教先生?”
      “哈哈哈哈,秋大师真会说话!在下确实诚心诚意为求学而来,师父请勿再为往事介怀,务必收留为是。”
      “在下没有什么浅学陋术可以指教他人,不知犬先生欲求何艺?”
         蔡玉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倾听着师父和大嘴的问答,好像明白了四口犬是因为东隼理论才慕名前来,但师父似乎没有完全相信或者仍然有些疑虑。这时,罗瑟和秦雨也赶了回来,秦雨站在卫东的身后,一点一点地靠向她,离得越来越近几乎要贴上时,被身旁的罗瑟使劲一顶,滑到了一边。
         看见秋云仍然犹疑未决,沉思不语,四口犬又说:“如果大师对我的功力超越寻常俗子有些顾虑,在跟随师父之后,我一定会帮助师兄,共同提高,也可以代师点拨,指导能力有待提高的同门兄弟。不知师父能否给予弟子这个机会。”
      “我不想留你,是因为我实在并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秋云终于开口说,“至于东隼理论,它已经受到了空前的挑战,你还是不要了解为好。况且我有些疑问尚未理清,近日无暇顾及其他。如果你真心诚意地想与我们为伍,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犬兄有无兴趣?”
      “大师请讲。”
      “你知道几天前的纷争和磨擦究竟缘何而起,虽然后来不了了之,但它终究是我们的一个心病。我心里明白那些失踪的俗子并不是为我们圣子所害,问题必定出在俗界,但我一时又查不出头绪,想不出有哪位俗子用了什么招术可以把同类消灭却不留一丝意念的痕迹。你何不与蔡玉和卫东一起,去探个究竟,找出凶手?”秋云说完,专注地看着对方,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是个好主意。不知这位蔡兄和卫兄有何来历,秋大师为何指定他们担此重任?”与大嘴的鄙夷相比,蔡玉倒是有些不解,琢磨不透师父的葫芦里究竟埋的是什么药,为何要让绵羊和恶狼一起去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就听师父回道:
       “卫东心思细腻,推理缜密;而蔡玉生前从事过的一些工作,让他比任何灵子都更了解灵子。所以他俩是跟你一起揭开真相的最好搭档。”
       “这么说,我倒真想好好地结识二位,也许是前生有缘,到这里又算不打不相识了。”蔡玉没有听懂大嘴的意思,但多少能感觉到他是在虚伪地敷衍,就听他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回去,跟老大道个别,并做些准备。明日我们在此不见不散。”
         第二天,蔡玉和卫东早早地就等在了天井外的那颗树上。太阳正在地平线下梳妆,准备容光焕发地出门。他俩一边留意着远处,一边回味着昨晚与师父的第二次长谈。虽然猜不透大嘴和他同伙的来历,但师父说,俗子里也有隐藏的高手,毕竟俗圣之分只是基于意愿,而非能力。有志得道超升者,为圣;无意脱胎换骨辈,便俗。其实,圣子里有低维的俗灵;俗子里也有高阶的隐侠。俗子界的某些隐者具有强大的能量和极其致密有序的维度卷曲,但他们对超升进入道界毫无兴趣,对再生亦无兴致,只想留在灵界,或满足于虚荣,或沉浸于滋润,或自封为神灵,或拉帮结派构筑团伙。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人世流传着山神地神海神江神树神草木神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的神灵。但大嘴和他的那几个同伙与俗界的这些能神异灵有着明显的不同。师父还谈到了维度的整序和致密,那是圣子功力的真正所在,是升仙往道的必经之途。维度是所有不同联接如因果关系的统称,而无论何种关系,又无不依附于或子或母的系统,因而也有了主维和次维的区分。一个系统内的联接关系或有序或无序,有序便有方向,整序即是变无序为有序,合多向为一向。一个聚集了足够的能量并把内在维度压缩卷曲到3XeV 临界点的灵子,可以转世,但不能升道,因为他的维度并没有统一的秩序纪律。师父一直在痛苦思索的,是可以看透大嘴及其同伙的内在维度是何等的整体一致,但对其密度竟然难以窥视秋毫。
      “你是担心,他们就是预言中即将出现的异灵子?”卫东想起了第一次长谈时师父从东隼那儿听来的预言,不禁问道。
      “因为那是一次反接,所以沟通非常地短促,他也没有作出解释,只是告知他的启示。”秋云若有所思地回答:“异灵子的传说由来已久,我不明白东隼的启示是想警告我们他们确实存在,还是提醒我们他们已经到来。在传说中,这些异灵子来自别的星球,无意之中穿越到我们的世界,既没有坏心,也没有善意。但有些乐观的道子不敢苟同,他们觉得这些异灵子是带着提升人类及其灵魂的目标而来,可惜他们高估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来到之后才发现既不能与人类的神经结合,也难以同人死后的灵子沟通。还有一些传说更是夸张得令人难以置信。东隼对这些传说当然都一清二楚,所以对于他那简短而又隐晦的暗示,我不知道是应理清其所指,还是要揣摩其用意。”
       “既然不能确定东隼的警示,你何不顺接赤松,听听他的教诲?”蔡玉建议说,“我生前也听过一些学者的讨论,说人类对自身基因的改造和人工智能乃至实时虚拟技术的发展,终将导致人类心智的严重退化,有朝一日,当外星文明与我们相遇时,会惊讶地发现我们只是一群废物,却莫名其妙地发展出了一种高级文明。”
      “我不久前刚刚与赤松大师主动神会了,他也确实对当今阳世的形势简短地谈了他的看法,如渐冻人和莱顿人的关系对渐冻人维度的影响等等。他的一个忧虑是,自从全息虚拟技术得到普及和莱顿人接管了所有的工作之后,无论是只会**的东方内敛民族,还是喜好外侵的西方张扬国家,除了极少数归隐山中一心修炼的自然主义者和逃遁天际图谋再起的复辟者之外,所有的渐冻人都从以前的技术奴隶转变为如今的情感俘虏,并渐渐地进化成为一种完全背离了智慧之终极目标的怪胎,他们的一致特征是:外向的内向。他们的灵魂来到灵界之后,将对所有的俗子和圣子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顿了顿,秋云嘱咐道:“所以,既然现在一切尚不明朗,我们还是谨慎为上,特别是对四口犬和他的那两位同伙。”
       “这么说来,大嘴他们不可能是外星人,因为外星异灵子不能与人类的灵子衔接;他们也好像不会是莱顿人,因为仿生人虽然具有惊人的智能,但机器不可能具有灵魂;虽然虚灵子应用已经炉火纯青,但他们还没有发展到掌握了人工合成实灵子的地步。而且莱顿人都是以星系命名,这几位的名字却不同任何星星有关系。”
       “二位是在这里恭候我们吗?”蔡玉和卫东听见这个声音时,那两个叫沙决和甘井的双胞胎已经浮在了面前。
       “我们是在等候犬先生。”蔡玉回过神来,回道:“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沙决的颜色暗淡了一些,外形似乎也小了一圈,“我们就是来替他陪二位上路的。犬兄另有要事缠身,而且颇为紧急,几日之内也不能转回。”在灵界,淡化自己的色泽或者缩小自己的身形都是表达歉意、谦卑或者恭顺的一种方式。
       “那真是太不巧了。犬兄可能没有算到,卫东昨夜恰好也与秦雨发生了一些瓜葛,今天恐怕也一时难以成行。”声至灵至,秋云已经浮在了四位的面前。
       “那不是不巧,而是恰好凑巧。”沙决赶忙接茬,解释说:“甘井兄只是过来送我而已,这样,我和这位蔡玉兄一起去查找凶手,不是两全其美?而且,我和秋大师前日不打不相识,已经算是知己知彼了,而我对蔡玉却一无所知,路上我们正好可以了解彼此。”
         秋云的回答似是意有所指,也夹带着苦笑:“说知己知彼有些过于夸奖了。我对犬兄和二位仍然一无所知。”
      “秋大师不用多久就会明白一切的。”沙决和甘井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3 09:14:06

       “二位既然如此说,那我还是放手,让卫东与蔡玉陪你一起去探查究竟吧。他俩一直形影不离,卫东留在天井里,与秦雨的纠葛只会愈缠愈乱。且容我带她回去略作安排,你们便可上路。”未等沙决回应,秋云便带着卫东飘下树梢,进了天井。
         在送走他们之后,秋云仍然站立在树梢上,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他所忧虑的是不能看透大嘴和他的两个同伙,还有对于联阈事件所应有的感应,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双劫棍为什么对失去几个手下那么歇斯底里般地暴跳如雷,他恐惧的不是失去的对象,而是自己对失去本身的控制。对于两个弟子的这趟凶险之旅,秋云当然明白他们不会找到真相,与其说他们是在合作追查元凶,不如说是在试探了解对手。      
      “听说你们圣子有能力而且也知道如何转世,但就是不愿意,也不允许,而且还阻挠俗子再生,为什么?”沙决突然问道,把仍在回味师父嘱托的卫东吓了一跳。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天井所在的山脉,进入了平原,远处城市的轮廓依稀可见。
      “师父说,圣子从来不阻挠其他灵子转世。圣子和俗子,无非燕雀和鸿鹄,虽然都爱飞翔,但天空如此广阔,尽可各奔四方,上下求索!”蔡玉回答。
      “那如果天塌了呢?任你翱翔何方,覆巢之下,岂不尽无完卵?”
         蔡玉和卫东停了下来,一起看向沙决。他却毫不理会,只管镇定前行,过了一会儿,看见同伴跟了上来,又说:“有一件事我还有些困惑,我以为只有老六老七的死是个谜,怎么又冒出了老三还有驴蛋儿的两个徒儿呢?他们也都是同时失踪的?而且死得踪迹全无?”
       “老三是在老六老七出事的一转之前失踪的。”卫东紧盯着沙决,缓缓地说:“驴蛋儿的那两个班头也是在那时消失的,这些事灵界无不知晓,沙先生怎么竟然一无所知?”
         见到对方没有回应,卫东回身看时,只见沙决停在后面,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态,卫东记得几天前当师父得知自己算错了老六老七失踪的时辰时,也曾有过这样的表情。过了许久,沙决沉吟着问道:“你确定他们也是同老六老七一样毫无征兆、踪迹全无地消失了?还是他们与老六老七的消失有些什么不同或者特别的地方?”
      “我们也不清楚,都是从双劫棍和驴蛋儿那儿听来的。”蔡玉接过话茬:“沙先生为何如此诧异?又对老三他们失踪一事刨根问底?难道他们的失踪有什么怪异之处吗?”
      沙决迟疑了一下,以问作答:“二位同莱顿人时代的渐冻人灵子有过交往吗?”
      “仅有过几次一面之交。无论是渐冻人,还是仿生人,都只不过是更大维度里的一个渺小层面而已。”蔡玉想了想,又反问道:“不知沙兄为何有此一问?你说过刚来阴间不久,那么生前不就是一个渐冻人吗”
       “当然,当然。”沙决有些勉强地回道:“如今的渐冻人好不逍遥快活,蔡兄若晚生几个时代,就不会像当初那样悲观厌世了。”
      “既然如此,沙兄为何还在这里与一众俗子为伍,而不重返阳间呢?你能力强大,应当不会像那些苟延残喘的俗子一样,夜思梦想地盼望着再生,却不得其门而入吧?”
      “这是个好问题,那我也想问你,你这么年轻有为,为什么会弃阳入阴呢?你跟我说说你在人间的那些变故还有从事通用智能的经历,我就告诉你我的缘由。”沙决这时从刚才一直犹疑不定的懵懂中恢复过来,快速地答道。
       “那是我人生一书中最不愿打开的一页。”蔡玉生硬地回答。
       “那么,不转世的缘由也是我最不愿分享的秘密。”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冷寂尴尬,沙决在前面尽自疾行,卫东和蔡玉紧跟其后,就这样默默地飘行一段之后,卫东打破沉默,问道:“我们那天初次相遇,没想到莱顿人的灵子加速器爆炸了,你们极其惊慌,一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回去之后,一切都还好吗?”沙决依然不睬不理,继续疾行,终于他在城市的边缘停了下来:“我还记得在我们初次相遇的那场对峙中,蔡兄推测老六老七失踪的原因时,对刘老大说,他们可能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瞬间抽离了灵界。那个力量如果真有的话,它不会存在于荒野,所以我们要想证实你的猜测,就必须进入前方的城市。”
         莱顿人时代的都市处处散发着金属的光泽,冷漠而又寂寥,早已失去了工业时代的喧嚣嘈杂和后现代主义的光怪陆离。在莱顿人兴起之前,自然人所引以为豪的是高耸入云的大厦,无孔不入的汽车和布满天空的飞机,如今,这些文明的象征早已失去了任何存在过的痕迹。随着自然人的急剧消减和商业往来的严厉禁止,居住和办公的需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有,市场也早已不复存在,难以发生租赁或买卖的交易。莱顿人更加偏爱扁平的金属工厂式的房屋,但在有些自然人看来,那只不过是它们有意摧毁自然人文明的借口。他们如此怀疑当然是基于一些可靠的证据,比如汽车和飞机的消失。在莱顿人时代,自然人受到法律的限制,不能随意外出,他们蜗居在家,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由莱顿仆人照顾得井井有条,有限可控的社交可以通过万能通在线上进行,或者通过莱顿人开发的三维虚拟技术用幻影替身去会面交往。莱顿人自身具有离子化飞行的能力,所以自然人的那些机械交通工具不但失去了存在的目的,也丧失了技术发展的意义。如今的都市扁平、安静而又冰冷,如墓地般诡异,而三维虚体的偶尔呈现和莱顿人的飘忽而过更加增添了鬼魅般的阴森氛围。
         一般而言,灵子们喜欢避开城市,选择在郊外或乡下的隐蔽处蜗居,这倒不是因为人类都市的拥挤或喧嚣,而是因为城市里充斥着各种电流、磁场和电波,这对于生灵子当然无关痛痒,但对于熟灵子来说,它们都如同毒药一般有害,有些甚至非常致命。
         沙决领着秦雨和卫东在都市的边缘停了下来。
      “看,那座银白色的屋子就是莱顿人的神经中枢,他们的中央处理器或大脑。”他指着远处一座半圆形如同坟顶的庞大建筑,似是敬畏又似是自豪地说道:“莱顿人实现了自然人一直在孜孜追求的共产主义,一切都由中央统筹管理,按需生产,按需分配,那些自然人的所谓商业贸易早就被埋进了坟墓。那只所谓看不见的手现在成了中央处理器里的复杂公式,那个公式决定了生产什么,生产多少,分配多少。他们用不同的公式管理着不同的社会事务,比如对宇宙深空的探索就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算法。”秦雨和卫东对此早有耳闻,他们总是觉得人类文明的发展在莱顿人成为这个星球的主人之后就拐了个弯,但因为遵从着师父的教诲,专心于入道的修炼,对此也并未多作思考。现在看见这坐突起于其他建筑的十米高穹顶,他们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又走了一段,他们惊骇地发现,一片巨大的乌云飘浮在地面之上,犹如黑洞一般旋转着,阻挡了去路。走近了再看,才发现那片乌云其实是无数的尘粒粘连在一起。
       “那不是尘粒,倒像是某种灵子。”卫东对秦雨说。
       “这确实有些蹊跷。”秦雨一边凑近了细看,一边回应着:“确实是灵子,但它们既非虚,亦非实,倒像是熟灵子被抽去了内膜,成了半死不活的怪物。”
       “就像植物人一样。”卫东也凑了过去,附和道。
         沙决有些不以为然:“这都是些工业废料。很多渐冻人将死之际,他们的灵魂会被莱顿人导引出来,用作科学研究。”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两位同伴,“这些灵子就是他们实验用过的废物残渣。”这时一颗尘埃缓缓地飘了过来,围绕着卫东颤抖着旋转。“他还有些余味,生前的意念并未完全去净。”卫东看着他,对秦雨说,“也许他的意念过于强大,莱顿人只能擦除内膜上的蚀刻,却难以消除它的念场。”秦雨同她一样,也一下子有些伤感。之前偶尔穿空而过的不明离子流忽然活跃起来,犹如战争大片里的子弹轨迹,从零星的点射猛地变成了一片火网。
      “快走!不然就要被磁化了!”沙决叫道。

蒋中子 发表于 2021-2-4 09:04:41

      虽然觉得沙决的判断不无道理,但秦雨忽然升起一种别样的不祥预感。果然,未走多远,一个小巧的莱顿飞行器忽然出现了在前方的半空之中,射出一道道幽绿的光线,挡住了去路。他们连忙转身,才发现后方的空中也漂浮着同样一个东西,只是它射出的是深色的蓝光。奇怪的是,身后的那个家伙并没有切断他们的退路,而是转身与前方的同伙合并在一处,追赶着他们往来时的方向狂奔,直至又见到了那片植物人灵子浮云。他们慌不择路,钻进尘埃里,就此躲藏起来。那两道光束追了过来,在浮尘里穿梭照射,似乎在寻找着他们。进过这一番折腾和惊吓,秦雨和卫东都有些心魂不定,内膜鼓荡难平。他们不想被锁住被俘获,成为身旁这些不生不熟的灵子那样可怜的躯壳。奇怪的是那两道光束似乎各有分工,绿光只是在他们四周围绕照射,而蓝光死死地咬住他们。秦雨和卫东都有一种被烧灼的轻微刺疼感,如同被鱼钩挂住了一般。在内心的慌乱加剧了死亡的恐惧之后,他俩这时相反冷静下来。他们想起了师父的教诲,打败自身的从来只有自己,修炼不分时刻和场合,越是在危急时刻,越要抛弃一切情绪杂念,保持频率的稳定和齐整,这样内膜就能既整序又致密,就可以百毒不侵,造就不坏之身。不断调整之后,刺疼感果然消失了,而发出蓝光的莱顿人飞行器似乎有些急躁,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直直地照射着,试图要刺透他们,又像一头狮子焦急地用爪子想把蜷缩成一团的刺猬扒开。
         突然之间,那两道光束陡地变成了四束,原来又有两个莱顿飞行器加入了进来,它们的光线黝黑冷寂,如同传说中的死光,准确无误地直射在他们身上。秦雨和卫东同时有了一种坠入冰窖的感觉,虽然作为圣子他们本身就冰冷异常,但现在他们感到自己成为了两个冰球。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继续着刚才的修炼,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身旁那些植物人灵子,心一无所着,意遍布于空,任凭那些光束忽而极冷,忽而炙热,任凭它们穿透自身,而不为所动。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发现所有的光束都消失了,而他们像化石一般被重重包裹着,原来那些无数的灵子残骸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都聚集到了他们的周围,如蛋壳一般把他们包裹起来。秦雨和卫东都有一种再生的感觉,刚才逆境中的修炼也让他们有了更深的感悟,而沙决却明显有些不安,好像出现了密室恐惧症一般,与之前的镇静自若和自以为是简直判然两别。
         最先从蚕蛹里破茧而出的是卫东,她后来自嘲说这是因为她生前也是个植物人的缘故。在沙决也被解救出来之后,他们都有一种如释重负、忽然轻灵的感觉,但秦雨和卫东此时又回到了原先的惊恐和不安,这多少也归咎于他们一直没有想通,那四个机器人到底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是纯粹为了恐吓和驱赶吗?还是在解剖试验了无数的渐冻人灵子后,想试试来自灵界具有道行的圣子?果真如此,它们可以易如反掌地将他们三位抓住,为什么要破费心机地用一种光来惊吓,另一种光来测试,再用另外两种光来做某种不明的透视检测?比较奇怪的还有沙决,他好像对那些光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恐惧,倒是对灵子残骸有些敏感和不安,按理说他就是渐冻人灵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表现?
         但眼下更为关键的是决定继续前行还是改变方向。前方的城市似乎危机四伏,沙决依然认为,只有进入莱顿人的都市,才能解开灵界的悬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说,“你们不愿意进入市区是不是因为害怕莱顿人?要是找不出凶手,你们这些圣子不是要永远背负着罪名吗?”
      “既然天要塌了,背负骂名还是洗清冤屈又有什么不同?”蔡玉环顾着四周,心不在焉地回道。
         “那不一定。你们不是可以预知未来吗?”
         “预知未来?你是指什么?”
       “直觉!”沙决毫不犹豫地回答:“难道你们刚才在莱顿人出现之前没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吗?在天将崩地欲裂时,你们一样会有感知的。”
         卫东冷冷地回应:“有预感又如何?难道可以改变结果吗?”
       “也许你们师父的闪蜕可以!”沙决的语气有些轻佻,不只是讥讽还是羡慕。
       “我就有。”蔡玉意味深长地说,“师父说我们可以借它升华入道,用来补天救世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着话时,他们已经进入了市区,偶尔有些渐冻人的虚体一闪而过,但街上满眼所见皆是地位低下的服务于渐冻人的莱顿仆人和杂役,那些替莱顿人自己做事的劳工一般都是选择低空飞行。刚转过街角,就见一队又一队的高阶莱顿人在建筑物的上空快速飞过,给人一种剑拔弩张、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沙决示意蔡玉和卫东同他一起躲到一个垃圾站的背后,等待着他们快速通过,但他们络绎不绝,蔡玉甚至觉得他们是在绕着圈子循环飞行。沙决倒是毫不在意,他更关心的好像是之前的话题:“我敢肯定,你们并没有明白天之将塌的真正含义。我给你们讲讲塞武文明的结局,他们的故事就是最好的注脚。”
         塞武人的星球位于金江星系,他们的文明进程要远远领先于地球文明,但就在不久之前,那里的一切都毁灭了,他们的太阳完全塔缩成了一颗白矮星。起初,塞武人一直在辩论逃亡和救天两种不同的方案,救天派认为他们完全可以利用现有的成熟技术为太阳源源不断地注入新的氘氚原子来延缓它的崩塌,但逃亡派觉得那不是长久之计,即使他们可以为太阳续命,也阻止不了整个金江星系向不远处黑洞的加速移动。经过充分计算,塞武人决定利用瞬移技术迁徙到一百光年之外的另一个星系。其实,瞬移技术类似于量子的隧穿效应,可以把物体瞬间转移到几千几万光年之外的任何一个星球上,但对于塞武人来说,他们有两个不可克服的限制。首先,他们必须利用光速飞船把一支先遣队发送到目标星球上,做好瞬移的各种准备;其次,虽然塞武文明也早已跨越了肉体生命阶段,所有的居民都是智能的机器,但那些智能机器人的神经元芯片软体却比硬体有着更为苛刻的环境要求,只有在温度适宜和气压稳定的星球上,他们的软体才可以有效运行。这两点决定了塞武人的选择其实是非常有限的,他们的目标星球不可以太远,否则他们的先遣队无法在星系毁灭之前抵达;那个迁徙之地也必须与塞武星球类似,否则瞬移过去之后,神经元芯片完全失效,他们只能成为智障或废物。他们最终选择的新家是在临近的星系,虽然那个灰蓝色的星球上已经有了文明较为落后的居民,但那是他们唯一可行的选择。
         先遣队伍经过几十光年的超光速飞行,顺利抵达了目标星球,并在偏远的地方建立了临时基地,建好了瞬移接收设备,但奇怪的事情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塞武人的命运也是在那时就有了结局。
       “你是说,塞武人同那个星球的主人发生了冲突?”蔡玉好奇地问。
         初次试验非常顺利,一百多位志愿者成功地从塞武星球瞬移到了新的家园,但在他们开始正式地大规模瞬移时,却没有一位成功地显形,就连硬体也没有任何一例抵达的痕迹。塞武科学家们进行了长期的研究,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即使对瞬移技术进行了各种改进,也依然毫无结果。在耗费了近百年的光阴却依旧困惑不解之后,他们已经时日无多,太阳开始出现了内核燃料即将耗尽的征兆。塞武人别无他法,只能开始大规模地建造太空舰队,来进行实体迁移。虽然这意味着大部分居民将被遗弃,但智能文明注重的是逻辑而不是感情。在第一批舰队出发之后不久,所有的太空船制造工作都停了下来,因为他们接受到了前方发回的信息,说舰船的速度出现了问题,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预期的超光速飞行,实际上,舰队像是被一种无形之力拖拽着,在加速全开的情况下却只能用第一宇宙速度龟速慢行,以这样的速度航行,还不如呆在塞武星球的家里等死。同他们正在研究却毫无头绪的瞬移障碍一样,塞武科学家们对这种意外也是抓耳挠腮,一头的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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