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红颜

秋去冬来，剑雨自夏云搬家后，每日等待着夏云的来信，可这等待的世界显得那样的漫长和无聊。明知夏云搬家后，不能再和他一同去上学，可剑雨还是在大门洞内傻傻地等待着夏云出来，有几次还差点上课迟到。这样的情景，总是在剑雨的傻笑中活灵活现，也不知为了什么，总是让剑雨痴情未了，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在那里木纳地等待着。

这一年冬季，剑雨再没有了和夏云的同去同归，也没有了从容不迫的学习激情，更没有了牵肠挂肚的担心，寂寞的上下学，也成了剑雨默默无言的沮丧岁月，漫长的冬季，也显得无情和不随人意。

夏云的来信迟迟未能等到，久盼的消息始终杳无音信。可剑雨父亲的来信让他更不敢相信，这次和夏云的离别，却成了他在今生永远的离别。

年关一天天近了，学校的期末考试已经进行完毕。剑雨在省城的工作的父亲来信让剑雨他们全家到省城去。未等学校放假，剑雨就随母亲踏上了南下的列车，离开了那座让他魂牵梦绕的小院……。

时光如梭，岁月无情。剑雨和夏云的爱情自那次离别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以至于多年以后，在夏云的城市，剑雨在一次转乘客运汽车时，偶然碰到夏云，可剑雨未能当面认出夏云，倒是夏云先认出了剑雨。两人各自在丈夫和妻子的陪同下见面，显得那样窘迫和尴尬，草草含蓄后，互致问候，连联系的电话都未来得急问一下，客车就启动了。从此再无联系。

后记：剑雨和夏云的故事，在童趣玩耍中嬉闹，在中学就读时情窦初开，在毕业在际时离别。他们两人两小无猜，日久生情，虽无有惊天动地的洒脱的爱，却是在懵懵懂懂中开始逐渐喜欢起来，也可以说是在彼此喜欢的基础上，学会了爱上逐渐喜欢的人。这一段事过境迁的爱情，虽没有浪漫，但在他两人稚嫩的心目中，留下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虽没有爱的辉煌，却也在那个“谈虎色变”的年代，欢快地渡过一段美丽幸福的时光。

一九七零年，严寒隆冬的季节。

几场大雪把雁靖城妆扮的银装素裹，一片雪白的世界。呼啸而过的寒风夹着飘雪，飘落在路面凝结成的灰黑色冰块，把通往火车站的公路，遮盖的严严实实。路上零零散散驶过几辆毛驴拉车，赶车老人几声吆喝声，伴随着“蹄塌，蹄塌”的毛驴行走声，惊醒了路边树上的窜越觅食的麻雀。

在这个隆冬的季节，剑雨同弟弟、妹妹随母亲去省城与在那里工作的父亲团聚，过年。（那时，京原铁路还未通车，在这个文明古城，每天只有早晨一趟下原平的闷罐火车，也是雁靖城周边乡镇唯一出行的旅客列车。）

一声长笛，火车就要启动了……。

剑雨心随着火车而兴高采烈，稀奇地和弟弟妹妹一起扒在“闷罐车”的四方小孔窗口，瞅望着铁路边一闪而过的树木和电线杆。几次，母亲让他离开窗口，兄弟三人都把母亲的话当耳边风，置之不理，心儿随着前进的火车驶向远方。

经过一天的火车颠簸，傍晚时分，列车停靠在省城北站。在熙熙融融旅客的簇拥下，剑雨跟着母亲，拉着妹妹，下了火车，见到了一年不曾见面的父亲。

全家人在省城的团聚，给剑雨他们这个幸福家庭，带来了时常不见得欢心和鼓舞，也给剑雨他们三兄妹带来了喜悦和快乐。每到星期天，父亲领着他们三兄妹，到动物园去玩耍，那充满幸福的的快乐，是剑雨他们三兄妹是从未感受过的。几个星期下来，父亲领着他们逛遍了省城所有的公园，虽然是在冬季，可剑雨他们三兄妹玩耍的兴致和快乐是求之不得的。尤其是在春节和元宵节期间，白天跟着父亲逛街玩耍、看红火热闹，晚饭后，又情不自禁的混入厂俱乐部看戏、看电影。无忧无虑的玩耍，兴高采烈的看红火热闹，已将剑雨对夏云的思念已冲淡的烟消云散。

正月十五过后，父亲和母亲决定剑雨和他妹妹不再回雁靖城上学，并联系好就在厂子弟校借读。

开学的第一天，剑雨和妹妹被父亲领到学校，校长安排剑雨在初中部借读，妹妹在小学部借读后，就直接进入班级，开始了新学期的学习。

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新的课堂，对剑雨来说，是一次重新的认识。尤其是课程衔接上，使剑雨这个在县城中学校的名列前茅的学生，又是一次新的考验。

班主任林老师领着剑雨走进初中部四排二班（文革时期，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学校班级也按部队编制）教室。在讲台前，林老师向同学们说道：“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这个学期他和我们一起来上课，请新同学自己介绍一下”

“我叫剑雨，从今天起，来咱们班学习，让我们在“破四旧、立四新”的这个阵地上，一颗红心忠于党，努力改造世界观，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做永远保卫毛主席的忠诚战士，全心全意为人们服务”。剑雨豪情万丈的发言，赢得了同学们热烈鼓掌。

“剑雨同学，中间后面有个空位，你就到那里去坐吧”。剑雨的发言刚刚停止，林老师说到。

剑雨的同桌是一位扎着两个小辫的姑娘，在剑雨坐下后，抬头向剑雨投来微微笑容。剑雨瞅了一眼，只见那姑娘头发有点发黄，清瘦的脸庞，高高的鼻子，双眼炯炯有神，两条小辫辫扎的整整齐齐，尤其是脸上那两个小酒窝，微微一笑，特别动人可爱。两人不经意的交汇眼神，倒是让同桌的姑娘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一点头，算是和剑雨认识了。

“同学们，我们今天将十四课《刘英俊舍己救人的小说》，哪位同学把课文朗读一遍”。林老师的讲话声，让剑雨醒过神来，再无瑕顾及同桌的女生，聚精会神地听起讲课来。

下课的铃声响了，没等林老师走出教室，一个大个子同学朝剑雨走了过来，向剑雨说到：“我叫郝长虹，是我们班的班长，以后我们就是同一阵地战斗的战友了，以后又什么事，尽管和我说。”班长的话还未说完，又有几个男同学把剑雨围住，开始询问起来。

这时，同桌的女生说到：“我叫牛春爱，以后不许欺负我，小心告班长揍你”，说完起身拉着前桌的一个女生朝教室门口走去。

一天的上课学习就要过去了，下午下课时，班长告诉剑雨，今天是我们三组卫生值日，让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

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了教室，留下来同学有七八人，有同桌牛春爱，前桌李永生，李秋叶，后桌班长郝长虹，赵满囤，杨云等。这时的剑雨，才算认识了小组的同学们，才知道谁叫什么。

一阵龙飞凤舞的打扫，整个教室弄得乌烟瘴气。剑雨端起簸箕，走出教室，去厕所旁垃圾堆倒垃圾，可当他倒完垃圾，返回教室时，只见五六个同学围着前桌的女生再喊“秋叶，秋叶，你怎么啦”？那个叫秋叶的女生，两手抚着左腿，咬着牙，痛苦的抽蓄着…..。

走过去一问班长，才知道，在剑雨倒垃圾时，赵满囤就开始往地上洒水，其他同学顺便把凳子从桌子上拿下来，往地上放，秋叶一不小心，脚踩在地下的水上，顺势滑倒在地，可手里的凳子同时从桌子上掉了下来，砸在秋叶的左腿上。

班长过去拉秋叶，可秋叶就是站不住，左腿痛得“嗷嗷”直叫。剑雨走过去和班长一人一个胳膊挽住秋叶，赶紧朝学校医务室走去。

可那里想到校医务室已空无一人，剑雨忙背起秋叶，急忙朝厂卫生所奔去……。

剑雨背着秋叶，双脚像生风一样，箭步如飞。

一路的颠簸，让背后的秋叶很不舒服，几次喊剑雨停下来，可剑雨说：“卫生所马上要下班了，你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了”，无奈，秋叶再不吭声，由着剑雨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奔跑。

“大夫，我同学腿砸着了，你快过来看看”剑雨跑进卫生所，便喊到。

“放下她，让我看看”医生走过来，为秋叶急忙开始了检查。

“伤着哪里，怎么砸的”医生问剑雨。

“打扫卫生时，桌子上凳子掉下来，砸在她的腿上。”剑雨回答到。

医生双手捏着秋叶的腿，问道“你痛吗“？“不痛”上下一检查，看着没有疼痛秋叶的表情，医生说：“没事，骨头没伤着，只是皮外伤，我给她简单包扎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听见医生说没事，剑雨的心情才逐渐松了下来。头上着急的汗，像水浇了一样，一直往下淌。这时，班长和其他同学正好走进了卫生所，看到秋叶的腿已经包扎好，便向剑雨问道：“秋叶的腿没事吧？”

“医生说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剑雨边擦汗边说道。

“剑雨，让你受累了，一会儿我们送秋叶回家，你先回家吧”。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因为剑雨的家，就在厂部大院内）回过头望了秋叶一眼，只身走出卫生所。

第二天，剑雨来到学校，刚走进教室，同桌春爱文剑雨“秋叶腿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事，没有伤着骨头，只是皮外伤，昨天包扎好，我就回家了”两人说话间，只见班长搀着秋叶走进教室。同学们都围了过来，询问秋叶腿伤的怎么样？

上课铃声响了，林老师在讲课前，向同学们通报了昨天发生的伤腿事情，对剑雨舍己为人的做法，给予了赞赏和表扬，让同学们向剑雨学习，关心他人，互相帮助，多做好人好事。林老师的话还没讲完，同学们眼光都向剑雨射来，倒叫剑雨在全班同学面前不好意思起来。

下午放学前，秋叶返过脸，向剑雨说：“剑雨，放学后你送我回家，好吗？”

“好的，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同桌春爱看见秋叶向剑雨说话。收拾起书包，和剑雨说到：“走，我和你一起送秋叶回家”。

没等剑雨反映过来，春爱已经走到秋叶的面前，拉住秋叶的胳膊，“走，我剑雨一起送你回家”。

这两人，一左，一右，架起秋叶缓慢地送秋叶回家。秋叶的家离学校不远，穿过几排排房便道，很快就到了。当秋叶母亲听秋叶说就是剑雨这个男生就是昨日背秋叶看医生后，秋叶母亲非常感激，拿出家里少有的“草纸糕”招待剑雨。让剑雨手不知该往那里放，第一次在陌生人家中做客，脸红一阵，白一阵，坐在那里低着头，看也不敢看秋叶母亲。尤其是自己从一个小县城来的，没有见过世面，这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别人的家里做客。倒是秋叶，拿起一块“草纸糕”硬是塞到剑雨手里，让剑雨好不自在。

送剑雨出门时，秋叶对剑雨说到“明天上学路过我家时，记得过来搀着我去上学”。

剑雨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吧。

一夜的风，将剑雨他们房门捶打的一夜不得安宁，剑雨父亲裹着大衣起来用炉捅条顶了几次，可也无法抵挡大自然的肆虐，嘭嘭啪啪地响了一夜，让剑雨朦朦胧胧无法入睡。梦瘾中被母亲催促声惊醒。“剑雨起床了，该上学了”

涑然的眼睛还未睁开，忙问母亲“妈妈，几点了”

“还早呢，刚七点四十”

“啊！只有十分钟了，今天要迟到了”剑雨嘟囔着嘴，不满地说。

慌忙穿衣，下地，脸顾上洗一把，饭顾不上吃一口，背起书包就跑出了屋子。
可剑雨哪里知道，一出屋门，一片银白色的世界。整个厂区被厚厚的白雪遮盖，广场、屋顶、树上银装素裹，晶莹剔透。

剑雨无暇顾及这美丽的世界，急匆匆地向秋叶家里奔去。几次雪滑摔倒，站起来拍拍裤子上雪，继续向前跑去。

秋叶的家到了，可家门上一把铁锁把门，秋叶也不在。

剑雨纳闷了，是我来迟了，秋叶等不上自己上学了，令他费解。

刚跑进学校门，上课的铃声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班上看看。

慌慌张张地跑进教师门，差点把刚刚走进教室的老师撞到。

路过秋叶的课桌时，只见秋叶已经坐在那里。

剑雨满脸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喘着粗气。抬起袖口将脸上的汗一抹，引得同学们看着他直发笑。秋叶返过头来想和他打招呼，没等开口，班长一声“起立”连他俩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就开始上课了。

慌慌张张的站起，匆匆忙忙的坐下，朦朦胧胧地伏在桌子上，稀里糊涂的不知老师在上面讲的什么，一门心思在想：秋叶为啥不等我呢？是我迟到了，还是别人搀扶她来的学校呢？

突然，一颗小纸弹掉在剑雨的桌上，同桌春爱望着剑雨会意的一笑，倒让剑雨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慌忙捡起纸弹打开一看，是秋叶扔过来的纸条，让剑雨在下学时搀扶她回家。望着纸条，剑雨的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可是谁搀扶秋叶来上学的呢？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紧张的课学终于上完了，下学的铃声响了，同学们三三两两走出了教室，同桌春爱站起来向秋叶走了过去。“秋叶，我送你回家吧”，

“春爱，你先回家吧，有剑雨送我就可以了，你还得回家为你弟弟、妹妹做饭呢。”

春爱听到秋叶这样说，返过头朝剑雨说道：“剑雨，你磨蹭什么，还不快搀扶秋叶回家呀。”说完，朝剑雨挤挤眼，努努嘴，咯咯咯满脸堆着笑容飘出了教室。
这时，剑雨急忙把课本往桌斗里一塞，伸出手搀扶起秋叶慢慢地朝门口走了出去。
回家路本来不长，可剑雨和秋叶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剑雨望着秋叶一拐一拐的艰难行走，真狠自己有劲使不上。秋叶满脸的汗水，不时地淌了出来，有心想帮她擦去，可又怕秋叶心里不高兴。

“秋叶，我还是背着你吧”。

“不行，大白天，让人们看见，那多难为情呀”。

“可这样，你可真是受罪呀”，剑雨话音未落，顺手拽起秋叶的双手，顺势一搭，背起秋叶就走。

“剑雨，这样不行，会让人笑话的，”说话间，一只手推着剑雨，可秋叶那里能把剑雨推了出去。

路上的行人望着打打闹闹的一对少男少女，指指点点，倒像打情骂俏的一对情侣。

背上的秋叶满脸通红，显得不好意思，可这样的哥哥般的痛爱，倒让秋叶在惬意的幸福中朦胧着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