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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拾荒汉子,我已记不起他的声音和模样,但他的那首像顺口溜样的小诗《拾荒谣》,却一直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每次品味,都让我回想起那段负笈他乡艰难打拼的辛酸日子。 那年,黄梅雨季过后,就迎来了炎炎酷暑。当时我在闽南晋江市乌港桥边的一家私人小厂里打工。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强劳动,常常把人累的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似的。而且,住宿条件也非常差,七八个工友拥挤在一间乱石筑墙破瓦盖顶的小矮房里,蚊子苍蝇蟑螂老鼠多得出奇,还经常停水停电的。即使置身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工余时间,我不是和书报为友,就是与笔墨为伴。因此,工友们都取笑我是个“书呆子”。
这天午休时分又停电了,我搬了张桌子到宿舍外的阴凉处,兴致盎然地练起毛笔字。有几个工友笑着围过来起哄说:书呆子,平时你总是看呀写的,怎么没见你给咱们住的这间“狗窝”也来几句诗“美化美化”一下呢?我知道大家虽然是说着玩的,但语气中却暗含了试试我能耐几何的意思,自尊心特强的我当然不愿被人看扁了。于是,我默不作声地铺开一张大白纸,略一沉吟,就提笔饱醮浓墨,一气呵成地挥就了一首《寝舍吟》:
破瓦盖顶乱石筑,鼠辈逍遥蚊蝇舞;
漂泊只为谋生路,打工并非图享福;
白日劳累莫言苦,黑夜难寐且看书;
幸得工友睦相处,虽居陋室亦乐乎。
写完后,我搁笔抬头,想瞄瞄工友们的反应。冷不防背后响起炸雷似的一声“好”,惊得我一哆嗦。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到一个陌生的中年汉子身上。只见他双手扶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后架的两边各挂着一只装得满满的蛇皮袋,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捡破烂的。此时,他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白纸黑字念念有词,挂满汗珠的脸上激赏之情溢于言表。
也许是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太不识趣,几个工友的面子上都有不满之色,七嘴八舌的冲着他鄙夷不屑地嚷道:你一个捡破烂的晓得什么好不好哇?也不撒把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敢来这里滥竽充数。有本事也抖露抖露一下呀?
面对如此的出言不逊,这汉子听了却不愠不怒,反而微笑着扫了我们一眼,然后和颜悦色地说:各位小师傅,我虽然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以前在家乡也代课教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知道一点好歹。现在因为生活所迫,成了个捡破烂的,可我觉得靠自食其力讨生活,也没什么低人一等的。不怕诸位笑话,我就把自己捡破烂的一些感受写出来,权当献丑吧。说完,他手脚麻利地摆稳车子,问我要了纸笔,撸撸衣袖,就一笔一画的书写起来。很快,几行字体工整,刚劲有力的句子呈现在眼前,我和工友们不约而同地念出声来: 天际晨光亮,早起捡破烂。
走过乌港桥,穿入旧街巷。
睁圆惺忪眼,环顾仔细看。
偶有小收获,眉梢喜色上。
变废能为宝,也须奔波忙。
全赖手脚勤,生计有指望。
念完了,大家的表情都堆满了尴尬。人真不可貌相,这么个不起眼的拾荒汉子,竟然会出手不凡,写出来的字和诗,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心悦诚服。几位工友本来是想把这个汉子搞臭到脸红走人,未料,倒弄得自己面红耳赤,羞愧难堪。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与这位豁达乐观的拾荒汉子从未再遇,但他这首意味隽永的生活小唱《拾荒谣》,犹如一朵常开不谢的美丽小花,经年累月的摇曳在我的精神家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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