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开的水仙

水仙，是我素来喜欢的一种花卉。不仅因为它恬静、淡雅，亭亭玉立地立在一汪清水之中，仿如一女子，是那样的端庄、高雅；更加喜欢它的毫无所求，仅靠一杯清水，几缕阳光就可以绽放。

记得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父亲的书房总是摆满了盛开的水仙：窗台上，茶几上，花架上、书案上……琳琅满目、千姿百态。此时，父亲的书房充满盎然春意，甚是叫人欢喜。只要一打开房门，便有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鼻。

父亲侍弄水仙是很上心的。

差不多都是在农历的十一月中旬，便去选回了水仙头，然后亲自动手雕刻。最初，我是完全不懂的，只是喜欢倚在父亲身边看他摆弄。父亲会很耐心地告诉我，水仙需要怎样去侍弄？

原来，选水仙头就很要紧。水仙的花，竟是在那个好似胚胎般的根茎里，已经孕育好的！将来可以放出几支花箭，早已有了定数。有经验的花农，却是在外面就可以判断出大致包孕着多少支箭？父亲多年侍弄水仙，自然也是行家里手。我就是跟着父亲学会了如果判断水仙头里面的秘密。

当然，还是有简单可行的方法，来保证你买回来的水仙头，可以多几支花箭。那就是你要去买那些花农已经刻好的水仙头。到了水仙头上市的季节，花农不仅出售水仙头，也会出售雕刻好的水仙。还会把那些已经长叶的水仙，配上一只水仙盆，一起卖给你。这样的水仙，只要稍稍有点小眼力，就知道会有多少支花箭抽出来。只是，你也就少了自己亲手雕刻水仙头的情趣。

雕刻水仙头是一种乐趣，你可以将一颗水仙头雕刻出千姿百态的形状，比如一只活灵活现的螃蟹？当然还有其它。起初，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雕刻水仙头？父亲告诉我：水仙的花箭蓓蕾很纤弱，如果不将水仙头外面一层硬的皮剥开，那些花箭就可能在里面萎缩、夭折了。这是需要剥开外皮的根本原因。再有，就是水仙的那些翠绿的叶子，同样非常娇嫩，很容易受到压力或阳光影响，改变生长方向。经过刻意的雕琢，生长出来的水仙，叶子有直、有曲，花箭有长有短，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造型，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样子。一句话，单是一种水仙，也可以造成百花争艳的场面。

若不是父亲的训导，我竟完全不知侍弄水仙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受了父亲的影响吧？长大以后，只有有条件，我每年也会摆弄上几盆水仙。

今年事情多些，到了冬月才想起。再选购水仙头，已经太晚了。便直接去花鸟市场选回一盆已经抽叶的水仙。也没有选常见的青瓷花的圆形，或者六边形水仙盆，而是选了一款棕色船型，算是为了讨“一帆风顺”的口彩吧。这盘水仙的花箭竟有八九支！只是实在太迟了，还是没有能够在春节前开花。

女儿和女婿都问。咱们的水仙什么时候会开？我看看生长的状态，告诉他们应该在正月十五前开花。

竟是被我看准了！正月十四那天有几支花箭上还是含苞欲放的蓓蕾，到了十五那天，居然有几朵争先开了出来。躲在翠绿的叶子背后，露出一张半张玉雕般的脸儿煞是好看。

水仙供在我的案头，书房里也有了带着清新的春意。

有时在想：水仙今天长成什么样子，会开多少花，是早在水仙头被打开雕刻时已经落下定数；那么人呢？想想自己一生，想想自己的孩子，生命的轨迹，生活的道路，岂不是也早在孩提时已经刻下难以逆转，甚至改变的模式？到了已经固定下来的年岁，要改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