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灶

                                                                                                 祭灶
    时日进入隆冬，腊月廿三也渐渐的临近了。虽说寒意正浓，然而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田里总会荡漾起温馨的旋律，也许是儿时祭灶果的美味勾引起我对童年的无限回忆……
    我出生于一个传统的世代务农之家，我的奶奶尤其是一位非常经典型的农村妇女。我们家的祭灶习俗，正是源自于她老人家的正统传教。
    那个时候，我们家也算是大户了，每天十来号人吃饭。灶房单独一间位于东厢，内设大圆桌一张紧临南窗，通红铛亮的竹椅整齐地分列两旁，高大的竹橱贴着西墙，边上立两口覆着精致竹编盖的莲花大水缸。北面就是双眼大灶了，用石灰、砖石砌就而成，台面足有成人的齐腰之高。灶内有两口漆黑大铁锅，一口专用来烧饭，木制的锅盖呈倒桶形，上面按一个提手，“倒桶”的用途就是做饭时顺便可以用来蒸上一些菜品，非常好用而节能；另一口用做烧菜，那平锅盖更是形同古时打仗所用的盾牌，厚重而结实，一如朴实无华的农民骨子里的风格。两锅之间安装有一个小型的汤锅，非常巧妙！饭菜烧好，汤水已沸，正好用来洗脸、洗手，方便得很。锅灶对上就是灶梁了，我们农村的泥瓦匠不但追求物件的实用，而且注重美观，更是把极好的祝愿寄托在了上面。灶梁的设计，非常独特，他们将排烟系统通过梁下的檐子直通户外的烟囱，梁台上首，又用石灰拌水泥打造成了一座亭子式的小龛，美其名曰：定福宫。我们妇孺皆知的灶君菩萨就安坐于内。在我的印象里，灶君菩萨神像是一张红底的彩绘纸，上书：“上天奏好事，下界保平安。”每当炊烟袅袅，饭香扑鼻时，在灶君菩萨的“注视”下，一家人围坐其间，任由屋外飞霜遍地，房内其乐融融……
    到了腊月年关，厨房里便更加繁忙起来。男人们刨鱼宰鹅，杀鸡斩鸭；女人们洗碗涮碟，掸尘扫舍。老人们进进出出忙碌着各式祭品，最快乐的便是我们小孩了，爬爬灶台，揭掲锅巴，啃啃生番薯……
    日子一天紧挨着一天，待吃过甜香沁脾的腊八粥，转眼就到了农历的小年夜。我清楚地记得，那正是我所期待的日子。听奶奶讲，这天夜里，灶君菩萨就要乘着纸马飞上天去了，所以要准备上好的糖果供奉于他，期盼灶君爷在玉帝面前多多言善，祈愿天官赐福……其实最能打动我心的，莫过于那各色的美味糖果了。因此在晚饭以后，我便缠着奶奶央求她快点启动仪式。奶奶在应允中洗漱完毕，领着我来到灶台前，摆放好香烛祭坛，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就一遍遍地磕头作揖礼拜。香烟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定福宫中的灶君神像慈祥安然，我抬眼望去，眼前的烛火一闪一耀，照亮了昏暗的灶头，烛光透红，泛射在奶奶的长满皱纹的和善而虔诚的脸上……我依偎在奶奶温暖的怀里，随她坐到灶火膛前，膛内棉花杆烧尽的炭火依然红艳着。奶奶提起烧火叉，伸进膛去，撩开炭火堆，一包黑漆漆的东西被她拨了出来！我探鼻一闻，惊呼：“哇！煨年糕！”接着又是一包，我赶紧用木棍敲开，顿时兴奋起来：“喔！煨番薯！”我简直是开心极了，嚼着焦酥的年糕，咬着还烫手的番薯，真的是不亦乐乎！我还陶醉在欢呼雀跃中时，谁知奶奶已进行了第二步程序，她将燃尽的香杆揭下灶君神像，连同纸元宝一并置于火坛中焚化，接着就唤我过去作揖而礼毕了。于是，我便更活络了，跳上灶台，猴急猴急地搬下整盘糖果，囫囵滥嚼着去了……
    时空飞转，物换星移。当年的顽童现已成人父。早已习惯了城市的生活，却也渐渐的忽略了往年参拜的神。孩子们也无从了解“廿三祭祭灶，廿四掸掸尘”的悠然情景了。然而，每到这时的光景，我的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情在内心一直滋长绵延着。也许是感受到了奶奶的慈爱泽被，再也许是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叹古人的智慧，原来幸福是需要符号让你去感知的啊！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色，我小时候的年景一去不复返了，不再为一些吃食而忧心。但是，纷繁复杂的现代社会，享有蓝天、白云、清水……乃至于一大家子的人每天围坐在一起同甘共苦的感情却似乎不那么容易找寻了。人们的祭灶活动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简单程序，灶神是一个代表人们美好祝愿的幸福符号，人们正是通过这样一个程序，充分表达对现实生活的一种真切的追求，祈盼好运光临。
    于是，我想到了杜甫的《五盘》诗所云：“喜见淳朴俗，坦然心神舒。”愿幸福安康的生活一代代传承下去。

学习！{:soso_e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