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缘去

1

琼和亮发展恋爱关系是在三年前，他们是在一次联谊舞会上认识的。当时来自三个单位的一群青年男女，在震耳欲聋的舞曲中跳得如醉如痴。唯有琼独自一人躲在一个角落里，手里拿着一瓶可乐，一边把玩，偶尔又小啜一口。

亮观察多时，于是启开一瓶啤酒，一手拿着两只空杯，走到她跟前。很有礼貌的说：“女士，能请你喝一杯吗？”

琼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仍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可乐，似乎根本就不屑同一个无聊的男人废话。

“介不介意我坐下来，或许可以谈谈我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总比一个人要好吧？”

他似乎并不在意琼的冷漠，依然彬彬有礼。而且，在还没征得琼同意之前，便自顾自地坐到了琼的对面。

此刻，舞池一曲已终。 又放一曲，缓慢悠扬。琼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他，他的目光也正好直视琼，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看他们玩得多高兴！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跳？”

“不会。”琼冷冷的回答。

“不可能！大概有什么原因吧？”

言外之意，认为琼是一个失恋的人，或者，是一个正在为情所苦的女人。琼看了一下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又恢复了刚刚的冷漠表情。

“是我让你不快吗？别这样，不过，你生气的样子还真有些迷人。”

“无聊！你不觉得话太多了吗？”

他仍不介意琼对她的讥嘲，继续着他的废话。而且，在说话之间，倒满了两杯啤酒。

“很讨厌我吗？即使讨厌我，有我这个发泄对象，也比你一个人干坐着强吧？况且，我这个人还没那么差劲，在你们女士眼里，虽算不上完美无缺，但也是一个谦谦君子。”他边微笑着边说,琼的情绪仿佛也被他感染了，禁不住回了他一笑。

“这就好，尊敬的女士，现在不介意同我喝一杯了吧？”边说边端起两只酒杯。出于礼貌，琼接过了递向她的那杯。

他说他叫亮，毕业于吉林大学企业管理系，现在是助理经济师。不知是对亮的话产生了兴趣，还是亮的声音里有一种能吸引人的魅力。渐渐地，琼的神思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他吸引过去。

亮确实很健谈，整个晚上，一直那么彬彬有礼。没有一丝粗俗，没有一句调侃。

“这个晚上过得很愉快！我们还会再见的。”这是他离开时说的。当时，正是午夜。

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莞尔一笑。真是个怪人，没问她是谁，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没预定下次的相见地点，凭什么说还能再见。

2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琼感到百无聊赖，信步进了一家温馨酒吧，要了一杯啤酒。当她的目光扫视到一个角落时，发现亮一个人正慢慢地啜饮着啤酒。眼神，越过酒吧的玻璃飞向窗外，脸上似乎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怎么？是不是今天失恋了？”

亮的眼睛猛然一亮：“是你？你也到这种场所里来？”

“为什么不能？在哪里写着进酒吧只是你们男人的权利？”琼尖刻地回答。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只有像我这样没有感情寄托的人，才会常常到这种地方来。”

琼淡淡一笑。“经常在这里泡？”

“从那次认识你之后。”

“你是说你在 … …？这怎么可能呢？”琼笑着问，并且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寂寞无聊的时候，就想到这儿坐坐。好像在期待什么，又好像不是，真的说不清。”

   琼在小口地品着啤酒，期待亮再接着说下去。所以，根本就不想搭话。

果然，亮的话渐渐开始多了起来。他从企业谈到社会，从社会又谈到爱情。他象注入了兴奋剂，一个又一个话题，一件又一件趣事，一直把他们俩带进了午夜。

临别，亮又说了那句话：“我们还会再见的。”

琼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亮的话没错。当琼再次无聊地迈进这家温馨酒吧，于不经意间向那个角落扫视时，又发现了亮。还是一个人，眼睛仍然在窗外寻觅。

这次，琼没有打扰他。悄悄地坐下之后，默默地注视着，默默地猜测着那目光里的含义。当亮发现她后，脸上立刻现出一种非常古怪的笑容，更像是忧郁 … …

3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这家酒吧，也就成了他们共同聚会的地点。直到有一天，亮向琼求婚，琼才猛然惊醒，并吃惊地说：“我们彼此还不了解呀？”

“两年了，已经两年了。”

“这么久了？可是，我还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你。因为，我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那么，你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了？”

“没有！什么人都没有。”

亮说不逼她，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那个晚上，回到家后，琼一点一滴的开始了回忆。渐渐地，当她成了这家酒吧里的常客时，竟然是为了见亮，为了听他说话。非常清楚，她已经爱上亮了，爱得不知不觉。在流水般的日子里，她的爱竟隐藏了这么长的时间。

4

琼是一个有点传统的姑娘，甚至对爱情。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平平淡淡。说实话，亮长的并不让人讨厌，据说在他们单位，还是不少女生心仪的对象。但让她不明白的是，亮为什么会单单看上她？

他们仍常去那家酒吧，亮依然喜欢坐面向窗口的位子，琼仍然坐他的对面。只是，更多的时候，亮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琼的脸上。琼虽然很羞涩，笑容却很妩媚。

当亮第二次向琼求婚的时候，琼幸福得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但是，琼说：“我爸爸胃里长了一个瘤子，在没有确诊治好之前，我还不能答应你。”

亮突然一愣，随即笑道：“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琼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亮满手。亮轻轻地在为她擦拭，琼感到有种甜蜜的暗流，幸福在她的心头泛溢。

5

亮单位里的年轻人很多，下班后经常在一起聚一聚。喝喝酒，聊聊天，唱唱歌，只是为了缓解一下紧张工作带来的压力。  

杨华是一个很张狂的女孩。不但人长得漂亮，工作上也有不俗的创意和不菲的业绩，很得同事的好评和领导的赏识。她为人随和，又不拘小节，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她很有主见，是单位不少青年男性追求的目标，只是除了亮。

杨华问：“这些人里为什么没你？”

    直接、大胆，让亮没有准备。可能人往往都会犯一个毛病。越是得不到的，越认为它好；越是无视于你的，你就越是想靠近他（她）。杨华就是这样。   

    杨华在他们单位可是女人中的巾帼。这样一位女子竟然有人视而不见，不由让她的内心感到恼火。一个好胜女人最大的成就感，不仅仅是在事业上，在其它方面她也想站在一个高度，让他人仰视她多么的与众不同，或多么的超俗脱凡。   

于是，杨华推掉所有的约会，只找亮一个人。她没想爱亮，她更没想到自己后来会陷进去，她只是想从亮那里找回自己被他漠视的感觉，然后再很优雅地把亮放下。可是，没有任何一位好友给她一点善意的提示，也没有这样的先知告诉杨华感情千万不能玩。

（待续）

6

最近亮的电话来的少了。问他，不是没时间就是要赶一个会议。那家酒吧也去了好几次了，都没见到亮，这让琼的心里很生气，还没结婚就已经开始这样了，等结了婚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理由或借口呢。为了表达她的不满，她决定沉默一个星期，正好抽出时间护理父亲。   

    上帝保佑！父亲的胃里是一个良性瘤，手术十几天了，很快就要痊愈出院了。也难怪，这段时间为了护理父亲，与亮见的次数少了，甚至，曾有过两次粗暴的拒绝。等见了亮之后，还真得给他一点笑脸，这样想想，琼的气已经没了。正好明天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他，给他个惊喜。  

她开始想象亮见到她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惊喜表情，一种、二种，一连想了N种，终于想的疲惫得沉沉睡去。

7

    翌日，是双休日的第一天。她特意为他精心地妆扮着自己，准备给他一个美丽的意外。  

    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亮打开了房门。见到琼后，惊讶得几乎忘了呼吸。琼微微一笑：“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不想让开请我进屋？”

    “是谁呀？”就在琼笑得最甜的时候，从里边飞出一句女人的问话。这次，轮到琼惊讶了。   

    琼一把推开亮，几步冲进客厅，见一位靓丽的女子坐在沙发上，手中正在把玩着一枚很精致的打火机。见琼进来，那位漂亮的女子忙站起，用眼睛望着亮：“这位是... ...？”

    “我的女朋友，琼！我介绍一下：我的同事，杨华。”亮急忙接道。   

    杨华似乎显得很不自然，或者说很尴尬。走到琼面前，说：“你好！”转身对着亮：“我该走了。”没等亮开口，她已拉开了门，对琼一笑：“你们谈！”门就在她的身后关上了。   

    一见面琼就看出，那女人的目光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东西，琼没坐也没跟亮说话，只是用目光定定地审视着亮。亮显得十分的窘促，笑得有些不自然，说：“干吗这样看人？快坐下，想喝点什么吗？”

    “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没来找我？我打电话你总说忙，能说说都忙什么吗？”

    “你是在怀疑我吗？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她说闲得无聊要到我这来坐一会儿，我能拒绝吗？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总不能不理她吧。？”

“那么，你就可以不理我了？”

8

杨华从亮那儿出来，就明白自己已经陷进自己玩的这场游戏里了。然而，情感一旦失去了道德的尺度，任怎样的理智都难以束缚。曾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这样的事，不想有一天，自己也会扮上这个角色。她无法收回这些付出的情感，它们已不再听她的召唤了。

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常静静地望着黑夜发呆。她不知道亮对她究竟怎样，她也不知道今后自己会对亮怎样。那个叫琼的女孩，已经和亮好三年多了。杨华知道亮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在她和琼之间，杨华无法确定亮会不会放弃那份感情。她不想和琼比什么，琼本来就是亮的未婚妻。

未婚妻？对呀，未婚！只要他们还没有结婚，就不是夫妻，那我就有这个权利。别人怎么说，什么道德呀，什么是非呀，什么仁义呀，我才不在乎呢！

三年前，任你们怎样的情缘，任你们怎样的相恋；三年后，我来了。

9

亮为难了。

他不知道该让这个故事怎样结局。如果是琼，他是怎么都不会放弃。琼陪了他三年，彼此之间早就相互默契。何况，他们的感情也一直很好。如果是杨华，他又不知该怎样对她拒绝。杨华在单位小有威望，连领导都对她非常器重。

还有，经过这一段时间同杨华的接触，琼还真不能同她相比。虽然她们各有各的好，但杨华聪慧、机敏。琼是那种比较传统，让人感到温馨、平静的女孩。杨华是一个有许多新奇，充满活力的时尚姑娘。跟杨华在一起，他的心情会获得一种欢乐的愉悦；和琼在一起，他的心情又会获得一种轻松的宁静，这更是他渴望的！

不过，要让他做最后选择的话，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琼。可是，对杨华；相爱，根本就不可能，分开，似乎又缺少这个勇气。于是，他感到从没有过的苦恼。

10

琼的心很痛，她不是演员，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天，在她的一再追问之下，亮承认了对那个女人的好感，琼让他做出解释，他无法给琼一个满意的答案。于是，一气之下，扔给他一句话：“以后别再找我！”

话虽然那么说，两个人在一起，风风雨雨三年多，真能象说的那么随便。这两天亮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她一个都没接。她冷静不了自己的情绪，她也不知该跟亮说啥。她不明白，也不理解，三年多时间建立的情缘，竟然经受不住另一个女孩十几天的感情冲击。

从亮那儿回来后，她每天都想去一个地方——温馨酒吧。那里有许多轻松的快乐，那里有许多美丽的回忆。在一个临窗的角落里，在那张面向街道的座位上，每次看到亮坐在那里，曾是怎样的一种欣喜。好像很久没去了，这两天老是想起，在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座位上，亮隔着玻璃窗微笑着向她招手的情景。然后，她以顽皮的姿势坐在他的对面，一边慢慢地啜着啤酒，一边歪着头看着亮甜甜的笑… …

（待续）

11

   亮和杨华似乎真的开始恋爱了。

   有亮的陪伴，杨华显得更加楚楚，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样子。每当有机会的时候，杨华总是装扮得很温柔，很淑女，在亮的哥们儿朋友面前。亮也显得很活跃，在哥们儿朋友面前谈吐诙谐风趣儿，还常常特地的为杨华做这做那。杨华在接受亮为她服务的同时，也用同样的方式殷勤地回报着亮。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哥们儿朋友中，极尽地演绎着他们的激情。当有一天，亮的一位哥们儿实在看不下去，把这一切告诉琼之后，琼真是欲哭无泪。她找到亮，说：

   “我们该怎样分手呢？是好和好散吗？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很难让我们的关系再继续下去了。我们没有了从前的交流，彼此之间也失去了从前的默契，更没有了从前的激情”

   “等等，等等琼！能不能听我说几句，就是被判死刑也得给人一个申诉的机会吧？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去找你，你躲着不肯见我，你逼得我没办法，我是不得已，就是想引出你，我不能跟你分手，我不同意，因为我对你的爱从来就没有改变。我说过我对杨华有好感，但我没说爱她。好感只能是好感而已，不能等于爱。”

   “那杨华怎么办？你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个女孩子，一旦动了真情，你再告诉她你不爱她，你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另一个人，那是会要了她的命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

   “怎么又是我的错，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你逼的。我会向杨华说明白一切的。我不想求她原谅，无论她怎么恨我，我都可以接受。因为，在我的生活里，只有你对我才是唯一重要的。相信我！我从来就没爱过别人。我知道这段时间因为我的犹豫让你很苦恼，也怪我在杨华的事情上一开始就出了错。对她的示爱，我没有断然拒绝，只想同在一个单位，不好太伤她的自尊。”他走到琼的面前，双手抓住琼的双手，慢慢拉到自己的胸前，“你才是我真正的唯一！”

   此刻，琼早已被说动了，再一次感受到了从前的那种激情。

12

   杨华狂怒了。

   这样性格的女人，她绝不能容忍别人利用它的感情。当亮用平静的语言告诉她，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爱过她，同她在一起只是想引出琼时，杨华的思维麻木了,她的心在流血，脸上是那种痛苦的冷笑。亮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刀刀在割裂她的心，伤口很深，伤得很重，汩汩地流着血。杨华依然冷冷地笑着，问亮：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爱上你是我的罪过吗？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惩罚我？还有比这更过分的吗？当初，你要是有过一点点暗示，也许我就不会插进来。退一步讲，你如果对我说了之后，我还不知轻重硬往你们中间插，出现了今天的这种结果，那也是我活该，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可是 ”杨华用手一指亮，“你会后悔的！”飞快地转身走了，走的很决绝，义无反顾。

13

   琼找来了亮,还是在那间温馨酒吧。说：

   “这三年多，我一直很爱你，也很愿意和你做恩恩爱爱的夫妻。但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是越来越没有信心你会与我一生相守。这一辈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守着一个平静的家，过着平凡人过的平凡日子。我既不奢求富贵，也不贪图权力。三年前，是你愣愣地闯进我的生活。那是缘，是我们缘分的开始。这三年来，我很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也很感激你带给我的欢乐。现在，这种缘尽了。如今，你感到你生活的不轻松，我也感到很烦恼。有时，我的精神会出现幻觉，我无法与幻觉抗争，这让我很累”琼一边说，一边泪流得满脸。“我并不是仅仅需要一个男人而嫁人，我不愿我们每天都相互猜疑地过日子，我是需要一个稳定而又温暖，充满爱，充满欢乐的家。这些，你给不了我，你也做不到，我们的缘，尽了… …”

   “不！不！我不！”亮坚决地喊道。

   “可是，我已经不再爱你了。”说完，琼丢下还在激动中的亮，一边流着泪一边走出了酒吧。

14

   快到家门口，琼听到有人喊，立刻回头望去，什么人都没有。

   现在是午夜。… …

15

   后来，亮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杨华与琼有过一次长谈，至于谈话的内容，无人知晓。

   …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