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

     凌晨三点钟，准时醒来。好不容易盼来的休息日，却苦于难眠。看来，习惯还真是可怕。
     凌晨四点钟，看到海棠花未眠。不由自主地想到川端康成。想到他那句单纯的感动，想到他感伤孤独的一生，想到他选择离开的方式。雪国与千只鹤，伊豆那舞女。寂静如斯，却也忧伤如斯。北海道的雪，大阪的土地。
      看小说到五点钟，头疼难耐，起身洗漱。突然想出去走走，这个城市，快离开了吧。我却还没看过她的早晨。每天早上五点半，从窗玻璃看到渐渐睡起的城市，想着就这样在街上走一走，看着她从安静到喧嚣，然后在灼人的阳光里默默隐去。这感觉真是好。我在早晨出没，我不见人群，我是我的安静，我也是我的梦，我的蓝天白云，我那独属于我的心情。
      夏天的早晨，就像春时的阳光给我的感觉，暖暖的，惬惬的，不灼热，不寒凉。闲闲的拖鞋，淡淡的心情。去哪里不重要，让脚步带我走。微微而过的风，三三两两的行人，安静的街，时而驶过的公车。这里的天不很蓝，却很纯。挂满了云，大朵的，大片的，像极了画。有鸟掠过，离的太远，看不真切，却是爱极了它滑翔而出的流线。
     最近总是想很多东西。家人，朋友，过往。梦想，生活，方向。海子的诗，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多么柔软的词，如这早晨。我好像，越来越明白米兰·昆德拉的小说，告别圆舞曲，生活在别处。好多以前看不懂的东西，现在想来，原来那样意味深长。抬头看看林立的高楼，长方体的世界里一个个方方正正的窗，闪着相同的光。可是，这一个个窗子的背后，又有着怎样不同的家庭，怎样艰辛的奋斗，怎样独特的故事啊。我常常最爱，坐在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他们匆匆的面容，他们急急的速度，想象着他们的生活与人生。我也越来越发觉，高中时光里那些书，对我潜移默化的影响。当时还不太懂，只知一个劲儿地沉浸，喜欢书本带给我的那美妙单纯的感觉，而如今，回想起来，好像每一个情节都蕴含着深意。原来，那般干净的语言，是过尽千番之后的安然。也想起带我走近这方天地的她，初遇的我们，相见恨晚，她欣赏我的梦想与文字，我喜欢她的真实与洒脱。我们一起在书本里畅游，没有师生的身份障碍。她总是那么热情，而我好像从来都是安静内敛，至少在她的面前。她像个孩子一样一次次跑来，只为让我分享她相遇最爱的欣喜。我永远都微笑着接受她的真诚与偏爱，安静如我却也无措不会表达对她的喜爱。现在想来，当时的她，会不会因为我太安静而心里凉薄。后来的情节，太过俗套，我们就慢慢在人群中走散了。试着挽回，可散了就是散了。后来就时常想，问题出在了哪里。也许，成长与性格，打败了看似坚固的真诚。相处的时候，她太优秀太闪亮，又温柔又善良，而我，还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天空里，胆小也自卑，沉默无语，却也固执到认为她会一直从我的文字中看到最真实的我。后来，离开。她对感情有一种完美主义的追求，而我越来越淡淡的性子让她失望，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地默默走远。时常想，多年后，我已找到自己的坚持与骄傲，自信到可以淡淡地站在她的面前向她娓娓道出我的成长。而她，为人母后，少了凌厉，多了坦然。如她还是多年前的她，如我经历了风雨之后还能一如曾经，我定会在人群里找到她，给她一个拥抱，递上我多年来成长的见证。那时，所有的过往，都会云淡风轻。其实，我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对自己坦白。我以为我没有这勇气，感谢这座城，教我成长，给我勇气。
      远方的友来电，辞职，离开。因为梦，因为不甘心，就像自己，不折腾这一趟，永远没有足够坚持的勇气。我们约好一起去乌镇，但好像这个暑假已来不及。她说，她好想去流浪，一如现在的我。不需要很多钱，只要一颗有勇气的心，就可以带自己离开。她在家乡，整理心情，再出发。她在等我，为了我们的梦，她的咖啡厅，我的花店。
     刚开始走路的时候，算计着时间追赶着一个个景点，却不知收获在哪里。一切都加进了作业的完成式，不再是单纯的旅途。而如今，越来越明白，那样的追逐，并非自己的所爱。来苏州一趟，我不为苏州园林，不为苏州乐园。但有三个地方，我却一定要去，即使孤身一人。那我梦想了一个高三的苏大校园，以及它的图书馆。那古诗里的寒山寺。还有，魂牵梦绕的周庄。记得初中时，一篇《绝版的周庄》，就爱上了。而后辗转这么多年，终于有一天离她这么近。也许，我是为她而来。坐在她的水边，静静地看温柔的水，把时光留住，管他过客归人。
      突然意识到，快离开了，真的有点儿舍不得。这里的水，还有那群可爱的人。我是一个慢热的人，好多真诚的同事，还未看过他们真实的模样，却又这样悄悄离开。友说，讨厌自己这样不舍，不大气，本就明白会离开，就应该潇洒地走。可是啊，相处的融洽光阴，怎么能从脑海里拿掉。如果不会舍不得，我们就不是自己了吧。即使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席，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过客，可是，也甘心对这座城爱到忧伤。就像三毛的流浪，即使单纯到一个美好无法形容，可也那般忧伤，是因为爱，别离。来到这座城，认识这些人，真好。即使离开会难过。
       脚步不停，思考不断。金黄色的曦光，不停地折射与穿梭。耳机里播放着阿桑，奶茶，范范。我最爱的歌。高中时最爱阿桑，撕心裂肺的声音，忧伤到想哭。即使孤单，也骄傲到被仰望，即使身处娱乐圈，却只做自己，真实而低调。后来又喜欢上奶茶，不很漂亮，却气质温暖。她的爱那般艰辛却也那样执着。她的声音，清清的纯纯的，却也那样深那样让人动容。直到如今，爱上范玮琪。那般温暖的声音，让人无法自拔。她的歌诠释着我爱的那句话，我想躺在向日葵上，即使沮丧，也能朝着阳光。这是我们最单纯的心愿。也越来越明白，芸姐对于那些花儿的钟爱，也越来越能体会她听这首歌时的心情。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散落在天涯。
      路旁公车站下，等车的人越来越多。各自张望着自己的方向，焦急着自己的心情。在公园里静坐了一会儿的自己，跟练太极的爷爷奶奶道了别离开。他们在练习的间隙互相聊几句天，儿孙们归家，计划着午饭，你家的孩子工作可还好，我家的女儿又出差去了哪里。这是太融洽的一种画面，我不忍破坏，所以选择离开。路上，买菜归来的妇嬬们用我完全听不懂的话语唠着家常，我却满心欢喜。
     早晨的城市，很简单，很安详。像个少女，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