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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学生时代里,我的数学成绩一直都不好,总是在60分左右徘徊,一不小心就会不及格——好多时候就是不及格,甚至有两次只有三、四十分。要是侥幸考个七八十分,那就要谢天谢地了。
初中是在大桥小学上的。那时刚刚开始抓教育质量。课目有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好像没有化学、外语。物理讲的是“三机一泵”,还有简单的电工知识。数学内容好像还比较简单,就是代数式,因式分解,方程和方程组等等。记得因式分解里面有韦达定理,有十字相乘法等。代数式的运算好像有平方差公式和完全平方公式等什么的。几何里有一些平面图形的面积体积和简单的证明。这个时候的数学好像还好一点,但也是学得一知半解,成绩平平。到了高中里,数学就成了我的大敌。平面几何、立体几何、解析几何、函数和图像、复数、虚数、微积分……天哪,我简直就是在听天书,糊里又糊涂。那些公式、概念、定理等,“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始终不得要领。学到“函数和三角函数”,我抠字眼来理解概念。在汉语里“函”是封套、信件的意思。我那时就知道有“函授”一说,就是以通信辅导为主的教学方式。那又怎么和“数”联系起来?“函数”又是什么意思呢?老师也解释不清,只念书本上的定义:“……,y就是x的函数。”老师讲不明白,我也似懂非懂,往往事倍功半。
那个时候,我就无奈的想:谁动了我的数学?
后来才知道,琼瑶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那一年,进了台北第一女中,琼瑶这才可怕地发现,除了国文,她其它方面的教育,几乎等于零,功课当然是一塌糊涂。最糟糕的是数学、理化等,她无法弄清那 些数学方程式,那些化合物的组成。每到考试,不是零分,就是二十分。有一次,琼瑶的数学只考了十几分,老师发了“严加督导”的通知单给琼瑶,要家长在通知上盖章,这件事本来就使琼瑶惶恐不安,不知回家后,如何向母亲开口。
说来令人不可思议,大名鼎鼎的科学家、著名的“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袁隆平大学毕业了,数学都还是糊里糊涂。2006年,袁院士自曝他读中学时数学成绩很不好。老师说,负数乘负数得正数,我不理解。老师解释没有原因。既然说不出原因,我就不爱学那门课。50多年后,2001年,我与数学大师吴文俊同时接受首届国家最高科技奖时,两人坐在一块,他说我是杂交水稻之父,数学起源于农业。我赶紧问他那个负负得正的道理。大数学家一阵大笑,算是回答。所以,我至今还不知道负负得正的道理。
这样的例子,古今中外实在是不胜枚举。
若干年后,心理学研究和生命科学给出了严谨的答案。在人类总数中,抽象思维者和形象思维者差不多各占50%左右。偏于形象思维型的学生学习数理逻辑会非常困难,这部分学生无论如何努力也是学不好数学的。但语言形象思维能力却很突出,且不乏非常优秀者,他们只是数学不好。其他科目都非常优秀。他们往往会在文学、社会学、艺术、哲学、法学、政治学等领域取得优异成绩。如邱吉尔、普京、赖斯、琼瑶、郁达夫、丰子恺、钱钟书……都无不如此。二战中著名的英国首相邱吉尔在自传中说他数理成绩很差,而文科很好;俄罗斯总统普京被选为总统上台时,其岳母在一篇文章中回忆道,普京在中学时数学成绩都是C,而其他科的成绩都是A;美国国务卿赖斯,在中学时代竟因数学成绩不好,而被老师认为“肯定是没出息的人”,但最后她以国际政治系的优异成绩获得了博士学位;郁达夫和钱钟书考大学时,数学成绩都只有几分,而语文等科几乎都是满分,他们都是被当时的校长特别批准上大学的。
看来,仅仅数学成绩不好,并不是说你就是个蠢人,就什么都不行了。中外各界有不少名人,虽然他们的数学成绩并不好,却并未阻挠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经历不同的道路,在不同的行业上做出了骄人的贡献,成了优秀的人物。
还好,数学没学好,我的物理、化学倒还挺优秀。有两次物理还考了班级第一名。一次是高二时陈世清老师教几何光学,讲入射线、法线等等,我考的第一名。当时我刚从别的班级转到重点班来。记得当时陈老师发下卷子,对全班同学说了一句:别人刚转过来的都考了第一,你们怎么在学!这是我在中学里得到的少有的几次表扬,所以至今还记得。还一次是师范二年级时学电学,讲的左手定则、右手定则。当时考的是90多分,班级第一名。有个女生跑去向我讨教一个问题,我紧张得涨红了脸,跑开去了。若干年后和女儿讲起这件事情,女儿居然嬉皮笑脸地调侃一句:人家就是说嘛‘人不泡妞枉少年’呢。傻丫头,瞎说什么呢?人家是班花,我只是一棵班草呀。何况那是什么年代呀,我生性老实忠厚,和女生说说话都会不好意思呢。
都说数理化同属于理科,但我就搞不好这理科里的数学。总觉得数学太枯燥、深奥、抽象得很。物理化学都好像有形象可感。老师讲到电流的时候我就想到河里的水流。老师讲到串联电路并联电路的电流电压定律时,我也就用自来水管里的水流来理解:串联电路就像是一个个水龙头串在一根水管上,不管它流多远,最后压力渐渐变小了而流出的水却是一样多的。这就是定律上说的串联电路电压减小电流不变。同样,并联电路就像一个木桶的周围均匀地安了一圈水龙头,同时打开阀门放水,各个水龙头平分了整桶的水,水压是一样的。这不也就是说并联电路电压相等电流平分吗?讲到力学、运动,我就好像看到“力”像一个箭头——或者就是一只无形的手,作用在受力物体上。还有化学课,老师一讲到分子啊原子啊,我不看成是抽象的东西,我就好像看到一个个的小圆粒在烧杯试管里面运动。我把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变成了形象可感的事物来理解——嘿,简单啊。当年带我高中化学的张德海老师,经常点我发言,对我青睐有加。
工作的第二年,心血来潮,我还带了一年初一的数学。就是简单的代数式、方程与方程组等。也还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后来想,当时要是带物理、化学,相信也会有不俗的成绩。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最喜爱的语文。那年成人高考,荆州教师进修学院招脱产进修,还有一个地理科的指标,问我愿不愿意去。我那时还痴迷着语文,钟情于文学呀,就放弃了,只报了个中文的函授——该是多么的糊涂。
这年成人高考,好几年没粘数学了,现在好像一下子开了窍。原来的一些难点竟然一点就通。那次的数学考试,在我们学校报考的十余人中,我的朋友中明当然是第一,我考的第二名,比一些教数学多年的老师都还考得好。
文史类的一直就是我的长项,以语文最出色。在中学里时,曾两次参加区里的作文竞赛,获得过一次二等奖。作文时常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级诵读的。
我少年时就爱好写作,却没想做作家。记得当年在张港高考,出考场后就在张港书店里买了一本《历代游记选》。不久后又在杨家峰书店里买了一本《西湖游记选》。这两本书至今仍在。师范第一年时订的两份杂志,一份是“无线电”,还一份就是“旅行家”。我那时向往的是到工厂里去做一个无线电工程师,我觉得我对机械、对电器、对化工、甚至对作木工,都有浓厚的兴趣,也还有点天赋。再就是做一个徐霞客式的旅行者,观奇览胜,屐旅天下。唉,如今霜花满头,当年的理想都只尘封于记忆的角落里,不堪触碰。
那年高考后,教我物理课的姐夫说,要是数学还多考几分呢就可弄个大学上上,或者当时是读文科也好了,也不会来这乡下教书了。
如今年过半百,早已波澜不惊。任何的假设都没有了意义,只不过是自怜自怨的喟叹吧。
谁动了我的数学,看来已不是一个需要探究的问题了。所幸的是,今天我还有回顾我人生得失的机会,又幸矣。
20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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