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
2024.10.5
暮至津洋口
8点半,我们准时到了青林寺码头。今天云层很厚,我们坐在船仓外,船行吹起的风,让人特别舒爽。我想起了早年建设青林寺的一幅对联来,好像是青林寺的谜语传承人赵兴寿写的:“一江秀水迎客来,两岸青山送君归。”此时,面对一江秀水,两岸青山,早忘了人世的任何烦恼,心情像被这清晨的空气洗过一样,宁静而清新。
赵兴寿和丁开清并称为青林寺谜语非物质文化传承人,赵兴寿年纪大些,性情开朗,能说会道,还深谙人情世故,与乡亲们相处融洽。2005年6月25日,赵兴寿走进了央视演播大厅,与崔永元同台做节目,崔永元的机智是央视有名的,在与赵兴寿斗智中,赵兴寿谈笑风生,神态自若,屡屡以谜语对答崔永元,博得了阵阵掌声。之后,他又多次上央视节目。他收集创编的谜语,出版了16本,可谓是宜都活着的名人。我认识的丁开清就没有赵兴寿这么幸运了,他63年出生,一生潜心收集谜语谜歌,几乎达到了癫狂的地步。别人是越过越好,他是越过越穷,家徒四壁,弄得家里揭不开锅,他又完全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长长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像多年没洗过似的。约40多岁时,老婆实在忍受不了与他在一起生活,两人离了婚,离婚后,他孤身一人,仍矢志不改,一心赴在谜语的收集创作上,大家都说他半疯半癫了。他没有赵兴寿善于言辞,与人交往困难,尽管他在谜语的研究上比赵兴寿更投入,收集的谜语谜歌也更多,但他没有上过什么像样的舞台,中国民间文学家贾芝先生为他题了个书名,算是最为幸运的了。更不幸的是,由于多年的贫病交加,他于今年2月逝世,只活了61岁,而赵兴寿已80多岁了,仍精神矍烁。
我想了一会,又将目光投向了风景,这儿是淹没区,两岸的植被茂密而墨绿,一直垂到水面,绿植与绿水间没有界限,人们常说水天一色,这儿却是水山一色,没有风,江水像面镜子,有些野鸭半飞在水面上,像滑行一般,滑行一段后,又像踩了刹车一样忽然停下,江面上就有了些涟渏……我又想起了吴老板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什么桂林山水甲天下,能与我们清江比么?
只有一点,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们这样坐船,算徒步清江么?这还在哪?前面的路更加陌生,不这样又能怎样?从高坝洲电站开始,三级库区连着库区,江边的路和江滩都被淹没了,一直到恩施上面,都要坐船,船不好找,让这次旅行也没有我做的计划那么省心了。在船上,杨文彬安慰我,这样不是更好吗?我们可能穿过密林和陡峭的山崖吗?我不甘心地说道,如果我们年轻,带把刀和火,体验一下野外生存锻炼,不是更有意义吗?杨文彬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知道,我们没有这样的如果了,杨文彬又说,只要有机会,能下来走的路段就下来走,比如,我查了导航,鱼峡口到水布垭这段有路,你可以走的,是的,我想我只能如此了。
船越开越快了,我T恤加衬衣仍觉有些凉意,杨文彬却只穿了件T恤,我提醒他该加件衣服了,他返身进仓加了件长袖T恤,又返回仓外与我谈天论地,大叹这次出行值得,我们走过了江边的沙滩,乱石滩,也走过了修整过的步行道,还走过了环山乡道……现在,在库区无路可走时,又沿江乘船御风而行,人生有什么比这些更惬意的?明天,杨文彬要离我而去,到云南去旅行了。我想留住他,说,云南什么时候都能去,随着我们的年龄增长,徒步可能就没有下次了,何不趁我们目前身体还行,达成一份心愿呢?杨文彬有些动摇,答应回去后再与老婆商量一下,我说,如果姜晶能来,我们是妥妥的三人行了。
姜晶能来吗?他出门总要带照像设备和无人机的,这是他的出行必备,要他牺牲这些,我们不确定他能来。不过,我早作过独行的准备了,独行有独行的乐趣,我可以更懒散些,想走就走,不想走就歇脚,了解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也不失为一件趣事。想当年,李白游历天下,何曾有过独行的烦恼,不也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快意么?
我胡思乱想着,已一个小时过了,船开始减速,要到沉渣沱了,这是众山中的一片凹地,岸上有成排的垂柳,还有一些刚刷白的房子,应该是一个在翻新的度假胜地。我们刚上坡,又来了个船,船上有一群人,男男女女,我们问他们,他们说是武汉的,他们上岸后就向一个商务车走去,旁边还有几辆摩托,不是普通的,是那种很大很野的摩托,他们一群人中女的和孩子上了商务车,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跨上了摩托,呼啸而去。随后,我们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前面有门关着,他们的车都在门前停着,我们走近了,开门的老人也来了,门开后,他们的车出门了,只有一辆摩托还没走,这车的方向把手高达我的腋下,我们问他,是要骑摩托到武汉去么?他说是的,我们又问,这摩托多少钱?他说几十万吧,说完,对我们笑笑就跨上去咚咚咚地走了。
我们也准备上路,开门的老头问我们到哪去?我们说了想法:想避开离水较远的一段公路,到长阳县城去,这老头很热心,马上打了一个电话,于是我们跟他走,没走几步就到了他家,他指了指江边,要我们下去等船,我们刚走到江边,就见一个只有划子船大小的钢船来了,上面安装了动力,是一个老头开的,我们上去,穿好救生衣,船就启动了,一路上,马达隆隆,我们说话彼此都要很大声才能听见,这老头告诉我们,他是老江湖,安全的事让我们放心。这老头与我同年,也是属虎的,之所以叫他老头,是因为我们总是忘记自己的年龄,谁若叫我老头,我会咋想?他开得很平稳,我们不知道他的船为什么一会靠右岸边行,一会行到中间,一会又靠近左岸行,他告诉我们,他的船在走直线,只是我们看不出来而已。看来,这老头确实是老江湖了。这段水程也并不短,有6、7公里吧,两岸风光依旧,爽心悦目也依旧,反正没多久,我们又到了,这里离县城很近了,我们上岸走不远,就见到了高高的楼房,但距长阳中心广场还有近5公里,这些年,长阳的城区扩张得厉害,都扩到这里来了,虽然只有江边狭长一带。看来,房地产的泡沫在这里也是存在的。
我们走不太远,就顺着整修一新的江边游步道走,栏杆都是汉白玉的,一直延伸到我们目所不及的远处,我们体力充沛,兴致勃勃地向城区走去,我想起中专的一个长阳同学讲的故事了:一个书生在长阳走着,老是走不出,路上问一老翁,长阳到底有多长?老翁答,前面慢慢短,后面慢慢长。杨文彬听后笑了,说,是的,在山里走路,你千万别全信他们的话,翻过这个岗就到了,如果你全信,就会感到怎么也翻不过这个岗,从心理上累死你。
走到中心广场,有人告诉我们,向王寨就在前面,并指了指江对面上游远处的隐约能见的一片白房子,我们继续走,走到了,只见有一排船在江边,上面都写着去哪个餐馆的牌子,我们正犹豫间,一个船启动了,我们立即向这个船走去,上了船,船夫问我们是去土家菜吃饭吗?我说,不去也不会坐您的船啊。船夫说,那倒不一定。我说,那不是太不地道了吗?同船的人都笑了,同船的人告诉我们,这家菜做得不错的。过江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很宽的平台上,恍如隔世的记忆忽现,曾经,田益群接待我们在这儿吃过,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田益群在长阳治安混乱的时候到任公安局长,我来看过他,唉,江山依旧,人事已非,转眼我们都退休了。
饭后,我们仍精神饱满,又向上游走去,我们想尽量靠近上游的城郊找一家民宿歇下来,以减少明天的行程,我们走啊走,见到什么说什么,长阳曾是我中专毕业时的实习旧地,哪有说得完的?不知不觉,我们走过了一段没有房子的路,再接上,就走到了津洋口,这是旧地名,现在叫龙舟坪镇了,这儿的街道规划得很好,楼房很高,有大城市的味道。
我们住进了清江假日酒店,这个酒店很新,也很有档次,至少三星以上,我们得为明天的行程做打算了,明天,我去隔河岩,而杨文彬要回宜昌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