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 伙 养猪

    我是一个好奇心较强的人，不管什么事都想尝试一下。下乡的第二年，我当上了保管员。生产队党支部书记老刘找到我，提出要和我合伙养猪。那个时候，可能是国家政策的原因，养猪业总是发展不起来。国家也号召大力发展养猪业，支援城市，丰富市民的菜篮子。并号召党员带头，动员起来家家养猪，还首次将养猪提高到“备战备荒为人民”的高度来认识。当时的政策是，养两只，长大后，国家收购一只，另一只可以自己杀猪过年（原政策是不允许自己杀猪，全都卖给国家）。老刘这个人是我插队时的好友，他原是个解放军，曾经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南岛，后因腿伤复员回家务农。他为人正直实在，是我十分尊重的人。

    老刘对我说：“养猪政策和重要性我不用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今天找你合伙养猪，你看行不行，咱俩商量一下？”我说：“怎么合伙？我搞不清楚，您给我讲一讲。”他说：“合伙养猪就是，你拿小猪底子钱（本钱），我负责饲养，长大了杀猪时，一个猪劈两半，咱俩各分一半。猪养死了，风险双方承担。你白花钱，我白费力，就是这样。”接着我又问：“那平时吃的饲料呢，谁负责呀？”老刘说：“对了，你不问，我还真忘了说啦！猪需要打疫苗或饲养期间发病，打针吃药的费用需你拿，饲料钱我负责。杀了猪的猪头和下水归我，就这样，你考虑一下。”回过头，走不远，他又悄悄对我说：“文革时，提起合伙养猪，曾受过批判，说拿钱一方是搞剥削，不劳而获。咱俩这事，你不要声张，以免遭来麻烦，”我说：“好！”可嘴里不说心里想，由你党支部书记在前面挡着，我怕什么。

    第二天，经队长批准，我当保管员近水楼台，从生产队猪宅里挑选着，抓了一只健康欢实的小白猪，称了一下，38斤整，每斤1.50元，花了57元，交款后，将小白猪送到老刘家。我来到老刘家，发现猪圈里还有一头小黑猪，与我买的小白猪，个头儿差不多大。老刘看我的表情有些迟疑，便解释说：“啊，这小黑猪是我刚抓的，考虑到养一只是养，养两只也是养。再说养猪这玩艺，如果单养一只的话，小猪一是孤独，二是挑食，不好养活，所以我又抓了只小黑猪，是属于我的，将来长大卖给国家，好以此顶任务指标。你买的那只猪，长大咱俩分。”事已至此，怎么办呢？只得答应。但心里还真有些犯嘀咕，如果你平时饲养偏心，只照顾黑猪，长大后，黑猪明显大于白猪，怎么办？到那时就只能认头了。您还别说，我把小白猪放入圈内，两只小猪仿佛早已认识，互相友好的贴附在一起，一会儿又玩耍起来，看上去，是那样的活泼可爱，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时我心里总觉得是回事，隔三差五的便到老刘家看猪的长势怎么样，可别有啥毛病，上帝保佑好好活着，57元钱啊，那猪底子钱，差不多能顶上市内月工资的两倍，可不是个小数字啊，若是小猪一命呜呼，钱打了水漂，这可是不小的损失啊。然而，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你不想来什么，它却偏偏找上门来。两个月后的一天中午，老刘忽然来找我，说是小白猪病了，不吃食，周身滚烫，有些发烧，我一听，脑子嗡了一声，便急忙赶到老刘家，心想怎么搞得，前天来看牠还好好的呢？怎么能说病就病呢？只见如今的小白猪已长得差不多100斤左右了，在那静静地趴着，一动不动，跟前的玉米糊对它来说是最爱吃的，却不屑一顾。这时我辨明情况，顶着烈日，借辆自行车，直奔公社兽医院，到了医院与医生说明了病情。医生说：“大概是感冒着了，不要紧，吃些药就可以了。”我说：“开些好药，治病要紧，多花点钱没关系。”最后，开了8元钱的药，赶紧回去给白猪灌下。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几天后，白猪病好了，又恢复了原样。俗话说：家藏万贯，有毛的不算。别介，我得算哪，我确实很当回事。但不管怎么说，养猪最怕的这瘟病关，总算是闯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再说天气一冷，猪就不爱上膘了，老刘我俩商量把猪杀了。大概是得过一场病的原因，老刘家的黑猪长到200多斤，卖给了国家。我花钱买的那个白猪明显小于黑猪，上秤一秤193斤。杀了之后，去掉头、蹄、下水，净剩145斤，对半劈开，我得到那一半是73斤。按当时的市价是每斤1.20元，我分得的这半猪价值是86.85元，大概估算一下，用89元减57元（猪本钱）和8元药费，净剩24元。杀猪那天，老刘把我叫去到他家喝酒吃肉，表示庆贺。他问我分得的那半猪肉如何处理，我告诉他帮助卖掉，拿钱回家过年。

    几天后，我拿到了卖肉的钱，寻思着合伙养猪这小一年的光景，算了算我手中的钱，去掉猪本钱，看病的药费，剩余的钱回家做路费，（当时回家的火车费，哈尔滨至天津17.10元），还绰绰有余。不禁心中暗喜，啊，我还得感谢那只当初的小白猪，说到底，还是小白猪给我报销了回家的路费。事后，我把合伙养猪的事告诉了我的亲朋好友。然而，令人不解的是，都没有人夸奖我，只是说：“你真行，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要是养死了，怎么办？”我笑着回答：“那就认倒霉吧，不过苍天有眼，我没做丧良心的事，不会那样对我！”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了。

                                                                                                    老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