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 农 门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叫“鲤鱼跳龙门”，知青插队时，有人借助“龙”与“农”的谐音相似，于是发明了“跳农门”。言外之意，是不择手段、千方百计离开农村、跳出农门，从而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诸如通过招工、参军、上学，来跳出农门，开辟自己人生的新天地。

    为了跳出农门，他们首先要拼命干活，好好表现，以抢得先机。要跳出农门，首先得有跳板，那可是比走独木桥还要艰难狭窄的通道，而且拥挤不堪，整不好就要掉下去，一落千丈，命丧黄泉。要跳农门，就要走动送礼。那时的主要负责人以及知青安置办领导的家变成了热门，用现在的话说，那是最牛的地方。后来据说，他们家门槛因为来人太多，几乎被踢破，送来的糕点吃不完，时间长了，有的发了霉，喂猪都不吃。他们手中的权力太大了，虽说不掌握你的生杀大权，但有可能决定你的一生命运。

    那时有这样一套磕：不走不送，待在农村，别想挪动；只走不送，小打小闹，稍加变动；又走又送，就业、参军、升学随你而动。于是乎，大家比起来，看谁走得多，看谁送得多，自然从中所获得的利益也大不相同。

有一对男女知青，插队时你情我愿，确立了恋爱关系。男方条件较好，表现不错；女方聪明贤惠，唯独家庭出身不好。男方为了陪伴在她的身边，失去了不少跳农门的机会，怎么办呢？他们苦思冥想，谁不想离开农村呢？而且最好是双双携手，结伴而行。于是，他们经常不断地带着丰厚的礼品去领导家串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他们如愿以偿，一起背起行装，告别了农村，招工外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还有一个小青年，他岁数很小，本来不应该和我们一起下乡，当时是出于革命热情，还是年小幼稚，非要下乡不可。再加上他家也确实有些困难，便和大家一起来到了哈尔滨郊区插队落户。到了农村后，他人小体弱，干农活儿一是不会干，二是体力差根本承受不了。队长也很同情他，只能给他找些轻活干，诸如给劳动力挑饮用水啦，放牛放马啦，看地看场啦等等。有一次，队长跟他说：“你干农活真是不适合，过两年身子骨再长壮点，干脆参军得了！”队长的话，他铭记在心。过了两年，有了报名参军的消息，他心想，一没门子走动，二没钱买礼品串门，怎么办呢？他找到队长，恳求队长跟大队书记说情。队长为他搭钱买了两条大鱼、两瓶酒，来到大队书记家，说明了来意。队长说：“书记呀，你就想办法，让他参军把，他干不了农活，整天游手好闲，长此下去，不成了二流子了吗。到了部队，经受锻炼，也许还能有些出息。”“行！让我考虑考虑。”书记回答。过了两天，他又借钱买了些礼品，前去大队书记家登门拜访。一进门见了书记，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恳请大队书记说：“您一定要想办法让我参军哪，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定将涌泉相报！”接着，他脱下衣服，又是拖地，又是扫院子，忙活起来。打那以后，他成了书记家的常客，并把家里一切脏活、累活全包了。不但是常走动，而且甚至长住“沙家浜”，大有不参军不收兵之势。后来，他真的当了兵，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再后来，他转业到了市防汛艇，最终成为一名船长。每提到此事，大家都说：是大队书记当年把他救了，不然的话，他如果没参军，现在说不定堕落成什么样子。

    最后，我再讲一个知青升学的事。知青小聪，睿智干练，年龄不大，心思却很重。他知书达理，为人处事，成熟精明，给你一种人小志高的感觉。这年春节，劳累一年的知青们大包小包地返津与家人团聚，欢度佳节。这时，小聪不知从哪儿获得的信息，部分大专院校春节后开始招生。正当人们还沉浸在浓浓的节日喜庆之中，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他却感到招生比过节更重要、更关键，不能迟疑，不能耽误，毅然决然告别亲人，携带厚礼，登上返回哈尔滨的列车。经他多方联系，找人通融，居然把事办成，实现了自己的夙愿，不久便被天津某大学录取。当他返津拿着入学通知书，报到上学时，我们仍不得而知，还被蒙在鼓里。当时按理说，论表现，他不是最好的，论文化程度，他只是初中一年级，应该说不是很高，论年龄，他岁数不大，将来还有机会。他怎么就能率先被推荐返津上学呢？无论讲什么条件，怎么排班站队，也轮不到他那呀！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在羡慕佩服他的同时，人们也难免有几分妒忌与困惑，而且至今谈及此事，还依然令人不解。

    当然，围绕跳农门还发生了很多事。为了招工指标，有大打出手，险些出人命的；有为了参军名额，不择手段，寻死觅活的；有以上学为诱饵，**女知青走上犯罪道路的。总之，这跳农门曾给人以诱惑，但它究竟给人带来什么呢？有鱼跃农门的欢乐，有跳跃失败的苦恼，还有由此引发的多少不为人知的奥妙，而那些尘封的记忆，至今仍是个谜发人深省，令人难忘。

                                                                           老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