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 大 米

    我这个人好交朋友，不管山南海北，只要谈得来，有共同语言，真诚相待，咱们就是兄弟，互相往来，互相帮助。这不，忘记什么场合啦，交上了一个朝鲜族哥们儿，此人姓金，叫金斗焕。没聊几句，他便切入主题，让我想法在村里为他买只狗。要知道，狗肉对朝鲜民族来说，可是相当的情有独钟，用狗烹饪各种美食佳肴，视其为百味居首。

    朋友托付的事，咱得当事办哪。我想偏僻落后的地方，物价可能偏低，于是到了一个破落的村庄。在东北，哪里都有天津知青，这个村庄也不例外。我找了一个天津老乡带路来到一家，只见低矮的三间小房，连院墙都没有，只用了些烂树枝，好歹拦上。当我们靠近时，有一大两小三只狗扑上来，汪汪直叫。屋里出来一位妇女迎接，我们说明了来意，她说：“男人在家养病，你们买狗，我得和他商量一下。”最后以十元的价格，将她家的大黄狗买下。这只大黄狗全身长着厚实的长毛，大脑袋、宽下巴，两眼冒着凶光，看上去很吓人。在主人的帮助下，我们将其治服、打昏，装进事先准备好的**袋。然后，我骑上自行车，驮着大黄狗直奔50里地以外的朝鲜屯。途中我觉得自行车有些晃动，下车一看，不好！大黄狗可能醒过来了，正在麻袋里挣扎。怎么办呢？摔死它，我举起麻袋朝地上猛摔，好沉哪，这只狗足有六、七十斤，摔了几下，果然奏效，大黄狗不再动了。我继续前行，大约走了一个来小时，我才进了村，见到了那个朝鲜族老金。他见我到来，果真送来了一条大黄狗，喜出望外，不断致谢。而且又是大老远的送来，对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接着，他又找来两个人帮忙，一摸大黄狗还有体温，只是昏死过去。他们先是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架子，将大黄狗倒着吊了起来，一个人用尖刀将狗脖颈豁开，鲜血扑地流了下来，整整接了大半盆。接着，他们又在一只腿根处捅了一个小口，几个人轮着往腿根处吹气，不一会儿，大黄狗全身被吹得鼓鼓的、圆圆的膨胀起来。然后又用大棒子打了几下，用小刀从头到脚很快的将狗皮剥了下来，挂在绳上晾着。这时，他们开始开膛破腹，取下心肝肚肺及其它。奇怪，咱们汉民有讲究，狼心狗肺要不得，而且是绝对不能吃的。可他们朝鲜族却不然，什么都当好的，除了肠内的粪便之外，统统留下。最后剩下带骨狗肉，上称一称，三十多斤，足足装了一大桶。老金见罢，欣喜若狂，脸上乐开了花，非要我留下吃狗肉，喝狗肉汤，尝尝他们的手艺。

    说实在的，我这个人是挺馋，但死猪烂马、狗肉兔子肉，我却是一点不沾。吃了又能怎么样呢，还真试过，就是没胃口，怎么也咽不下去。到晌午，该吃饭了，老金这帮朝鲜族兄弟还挺实在，摆了一桌子菜款待我，还频频举杯一个劲儿地感谢，不断地祝福，弄得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看着他们大口大口的吃着狗肉，喝着他们十分青睐、赞不绝口的狗肉汤，我心里也感到十分的高兴与欣慰。这时老金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大声说：“呀！光知吃呀喝呀，大黄狗多少钱买的，我得付钱呢。”我忙推辞说：“弟兄一场，什么钱不钱的，这不见外了吗，算了吧。”老金满脸严肃地说：“不行！，亲是亲，钱是钱，一码归一码，是我让你买的，又大老远送来，已经很不错了，哪能不给钱呢，绝对不行。”他看我执意不想收钱，一边说：“那好，那好。”一边又继续招呼大家：“不要客气，猛吃猛造，咱们今天来个一醉方休。”就这样，他们吃他们的狗肉，我吃我的猪肉炖粉条、开江大鲤鱼，特别是吃着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饭，心里美滋滋的。要知道，那个年月过年也很少吃顿大米饭哪。这次赶上了，可得好好吃一顿。最后吃的酒足饭饱，满嘴流油。说了一会儿话，我便起来，准备要走。朝鲜族兄弟们拦住我“不要着急，等一下。”不大一会儿，老金拎着一个小面袋出来，对我说：“这是三十斤大米，你务必收下！”“这哪行呢，吃着喝着不说，还带走，真不好意思。”“不，你一定收下，你们汉民讲礼尚往来，我们也是一样，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啊。你不收下，就是不给我面子，不够朋友。”经他这么一说，盛情难却，我只好收下，告辞离开。

    回家的路上，我寻思着，这叫什么事呀，这不等于大黄狗换大米吗！想着想着，噗哧笑出声来。我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唱着：“换大米，换大米，换大米呀！”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家，等知青点下午做饭时，我想：有福同享，好饭大家吃，哪能独吞呢。于是我拿出一些，闷了一锅大米饭，让他们尝尝鲜儿。这帮人整天吃粗粮，如今吃上大米饭，自然十分高兴。剩下的大米，我年前回家带到了天津，让家中的父老乡亲们都尝尝这东北大米，特别是这用大黄狗换来的饱含着民族团结情趣那不寻常的东北大米。

                                                               老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