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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月来信
暮色漫过老墙时，我总疑心那些淡紫的叹息是跌落的星辰。
苦楝花踮着脚尖，在最后的春风里把裙摆旋成涟漪，细碎的花沫沾湿了青石板上蜿蜒的龟裂——那是光阴用钝刀刻下的掌纹。
钟摆在瓦罐里生锈。
采花人遗落的竹篮盛满潮湿的云絮，枝桠间浮动的暗香比去年更薄些，像母亲梳妆匣底层洇开的墨渍。二十三步外的井栏结着新苔，轱辘把四月绞成深浅不一的绺，而花影正攀着辘轳绳往月亮的方向生长。
子夜有瓷器碎裂的轻响。
所有未拆封的日晷都开始融化，在苦楝树下滴落成银亮的蜗迹。
黎明前最后一阵风经过，最高处的花盏突然松开握紧春天的指节，那些淡紫色的部首便纷纷扬扬，落进我掌中拼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2.消失的铜铃
她笑的时候，山茶花正在融化。
那些猩红的花瓣沿着青石台阶流淌，像一串被碾碎的胭脂虫，浸透我鞋底苔藓的褶皱。风是突然变软的——当第三根睫毛垂落时，她裙摆的褶皱开始吞噬潮湿的碑文，那些唐宋年间的刻痕正在长出青灰色的绒毛。
我们都不曾注意铜铃何时生锈。
瓦檐垂下的冰棱将暮色戳破小孔，她的影子就从这个缺口游进来，带着松针发酵的酸涩。发梢缠住飞蛾的翅膀，某种银色鳞粉正从她齿缝间飘散，落在去年清明未烧尽的纸钱上。
最亮的星子卡在喉结凹陷处。
她说起南坡新开的野蔷薇，舌尖卷着带刺的颤音，而我的掌纹正被露水泡得发胀。
忽然有蝉蜕坠入深潭，涟漪推开苔痕覆盖的往事，我看见她瞳孔里碎裂的万花筒——所有镜像都在重复同一帧：未系紧的绢帕被风拽走，而铜铃在锈蚀前曾发出过一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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