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傻帽儿
我的妻子傻帽儿文/唐彦岭
妻子已经有三夜没有回家了,虽然我对妻子对我的忠诚度没有任何怀疑,但常常夜不归宿,我一个精力充沛的孤家寡人孤灯下总觉得孤独无聊,夜漫长兮。我打开电脑,按照白天同事交给的方法胡乱选择了一个QQ号闲聊起来。
“我希望用我这张不出众的脸能留住你的眼!”我刚加上对方为好友,我的QQ空间里立刻出现了一行字。
出于礼貌与好奇,我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话,愿姑娘的美丽永远长在!说实话QQ空间的女人头像并不多出众,比我的妻子好不了哪去,不客气的说法,两人一个在苇子上的一个在蓆子上的,长相都属于既不好看也不难看的一般女人,如果说有别的之处话,那就是她比我妻子要白净点。
我的妻子叫防震,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她是傻土一个,爹妈没文化,是唐山大地震哪年生的。岳父常说瞎子碰见死老鼠——窍了,18岁那年,妻子歪打正着考取了省立警校。那时警校毕业的就算高材生了,一个个都进了公安局,不当户警就干刑警,神气得很。妻子原本分到局机关宣传科上班,虽说没有油水,倒是个清水衙门,责任不大,只要当好领导的吹鼓手就行了,你就是在班上互侃六拉下象棋玩游戏也没有管你的,到点上班,到点下班,风不着雨不着,多痛快。可她却自告奋勇到了交警队,风吹雨打中当起了马路“蹶子”,还说什么“革命的红心永不变,风吹雨打志更坚”。
当就当吧,既然选择了她,我也认了。不曾想,结婚的头一天就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防震不爱梳妆打扮,虽然婚礼的前几天我就和她商量好了,举行婚礼时她穿白色婚纱,象征着我们的婚姻纯洁无暇。父母就我这么一个儿子,都想着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姐姐还专门请了一支乐队助兴。我怕她睡过了头,第二天天刚胧明,我就拨打了她的电话,拨打了十几分钟才听到了她打着哈欠的回音,慌啥慌,八点!还没到八点嘞。迎亲的队伍到了她家门口,她还没打扮好。哎呀,俺的个娘!她这才感觉到时间的紧迫性。快刀斩乱麻,新事新办,婚纱免谈,梳了梳头,换了套崭新的制服。她自作主张,穿着制服就上了婚车。
“婚车回来了,咋没见新娘?”从东北赶回来专门参加我婚礼的堂哥焦灼地问。
“下车的那个就是!”
“没搞错吧?”
“假了包换!”
“没病吧,你一个大学毕业生竟找个这样的‘黑包公’,闭着眼找个也比她强!”堂哥说着说着还将左手往我眉头贴了贴,尔后问我发烧不。
我笑了笑,没有言语,但心里还是觉着堂哥的话有些别扭,暗暗地回敬了他一句,咸吃胡萝卜淡操心,没事一边呆着去。当然这是心里话,堂哥毕竟是来贺喜送礼的,表面上还是外甥打灯楼——照舅(照旧),敬烟斟酒,一连串地客气话。
用老家人的话说我俩是对眼了,结婚以来别说吵架了,就连红个脸也没有过,家庭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三口之家其乐融融。妻子马路上值勤辛苦我是知道的,一天到晚,都是笔直地站立在马路上,晚上脱鞋一看,十有八九涳肿了腿和脚,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落实在行动上。不怕你笑话,家务活我全包了,洗衣做饭,接送孩子,打扫垃圾,就连妻子的泡脚水也是我每天的必修课。如果妻子的腿脚涳肿了,我还得加项必修课——按摩妻子的腿和脚。妻子对我也是情有独钟,关爱有加,每到她轮休,我们俩人都会耐心细致地缠绵它一阵子。她都会加倍地回答我对她的爱,让我做回实实在在的清客,给我抄上四个小菜,闷上一壶小酒,让我如痴如醉,回味无穷。
你别说妻子还真交上了官运,当然了,是个比芝麻粒还要小的官——事故科重案组组长,不上册子的星点小官。就是这个一星点的小官使我们俩之间出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的隔阂。事故科可是个有“油水可捞”的科室,用不了几年你家就会住上新楼!同事小王笑眯眯地咬着我的耳朵说,以后要对老婆悠着点。我并不认为小王说得对,以后的事实也使小王的说法不攻自破。妻子当组长也有六个年头了,我们住的依旧是老掉牙的老单元,只不过是自行车换上了电动车,妻子长了两次工资不假。有啥子好处?自从妻子当上了这么个小“破官”,白天不像白天,夜里不像夜里,简直成了个工作狂,她休息时间不上班不假,却把案子拿回家里来研究,遇上犯难的案子,她一通宵都不带动的,等琢磨出来结果,往往是太阳露出半边脸,两个人想热火热火也过时了,真真正正地过回夫妻生活都是难的。这倒无所谓,咱忍着点不就完了。妻子当这个破官不捞好处也就罢了,反倒得罪了亲戚邻居朋友,不瞒你说,我都成了孤家寡人了!
前年腊八夜里妻子值班出勤,我独自躺在床上看电视连续剧《水浒传》,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表弟,表弟在家吗?”
我一听是舅家大表哥的声音,听声音象有急事,我连鞋也没顾得穿上,就趿拉着鞋打开了门,揉着眼睛问:“天这么冷,有啥急事把表哥你催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表哥说起话来风趣幽默,“弟妹在家吧?”
“今天她值夜班!”
“这就对啦!”表哥神秘兮兮地说。
“咋啦?”
表弟把嘴凑到我的右耳上,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声音压了又压,最后竟比蚊子的声音还要小许多,他说了大约有三十多分钟,我只听见了两三句,大意是他的一位亲戚无证驾驶一辆小轿车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想冒名顶替,恳求妻子睁只眼闭只眼,糊弄糊弄保险公司。其余的话我一句话也没听清,听着听着,我竟不知不觉地打起呼噜来,还是表哥把我喊醒的。表哥可能知道妻子是不收礼的,进门时他两手空空,临别时,他从上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袋顺手放到茶几上,一扭身出了门。我喊没喊应,等我穿好衣服追到楼下时,他人影儿也寻不到了。我一脸的惆怅,妻子回来挨尅定型了。
往常中午下了班,我都是猴急猴急地往家赶,直嫌电动车跑得慢,同事们开玩笑地问,急恁很,家里有等着吃奶的孩子!我咧嘴笑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当然了这是心里话。我虽然不忙,但妻子东奔西跑整天忙得不着家,值夜班白天还倒有点空,上白班夜里常常熬到下半夜,她像个散架的鸭子,常常倒头就睡,你要与她亲热亲热,摇上半天她往往不醒,自己上来的兴趣也消失。不怕你笑话,我俩亲热的时间便选在了她值夜班后的午休时里。
按常规今天午休是我俩的亲热日,可我今天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头,整个人儿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打心里说回家午休一百个不乐意。越怕越有鬼,离十二点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妻子就接连打进来两次电话,要我早点回去,说是有要事相商。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忒忑不安,心里好像揣了只兔子跳个不停,有时时间故意捉弄人,你越急它越显得慢,你想慢它越显得快,今天的电车显得特别顺溜,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住的小区楼下。
我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妻子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不仅没有绷紧她的“包公脸”教导我,笑眯眯地迎上来,甜甜对我说,夫君,平时麻利利索快,关键时候掉链子。我有点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她却故意慢了半拍停顿了一会以图吊起我的胃口,我有些心急火燎,老婆,你就别卖关子啦,有话就讲,有屁就放!心里虽然这么嘀咕,嘴里却没说出半个不字,仍旧是满脸的堆者笑,恭敬地迎着她的批评,谁叫咱有贼心没贼胆哪!
“今天是你的生日,俺有空一块儿庆贺庆贺!”妻子端详了我一会儿,“噗哧”一声笑了,“看你个傻样,愣着个啥?四个菜,俺都热了两遍啦……”
“宝贝媳妇!”没等妻子说完,我就抱起了她,在她脸上“啪啪”地亲了两口。
今天我一扫平时的“主妇”形象,真真正正地当上了座上宾,这是我家不成文的规矩,每到我的生日这一天,妻子只要不值班开会,她都会亲自下厨给我做几个菜,按我上座,为我斟上满满的几杯酒,把我灌个“关公”,但绝不会让我喝醉。每每此时,我心中都会有种唐明皇拥抱杨贵妃的感觉,今天也不例外,进门时的胆怯荡然无存,借酒发力,我一扭身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信封啥时跑到茶几底下的?”我正要与妻子亲热,身下的妻子扬起右手摇晃着问我,“信封里这么厚,不会是钱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坏醋了!这不是昨天表哥放下的信封吗?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男人的激情荡然无存,勃起的阳物瞬间变成了皮条,我从妻子的身上滑在了地板上,耷拉着头,两眼皮上翻偷偷地瞪着坐在沙发上的妻子,一副犯了错的小学生站在老师面前等着挨批的样子。我终究经不住妻子的火眼金睛,我毛骨悚然,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抖搂在妻子眼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明天,不上班也要把钱退回去!”妻子下达了“最高指示”,尔后,她叮嘱到,“上老舅家去,千万别忘了给老舅买些东西!”
别看妻子得罪了不少人,但也赢得了很多荣誉,单就省、部级的荣誉证书就有十几本,国家级的还有两三本哩!她显然是被交警队的领导当作了先进典型,领导时常找她谈心,叮嘱她要维护好自己的先进形象,还说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交警队的形象,还代表着全省的甚至是全国交警的形象,要她时刻牢记这一点。她的确没有辜负领导们的期望,处处作表率。对于妻子的言行我并没太大意见,还时不时地以实际行动支持她。可你总不能生活在真空中吧,也得有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也得有礼尚往来,原则是要坚持,但你总不能把身边的人都得罪了吧!更使我受不了的是她简直是把交警队当作了家,把家当作了旅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前些日子的一件事,更使我恼火,就连老岳母也发了脾气,说她是个傻闺女,模范也不能当饭吃?你说说,单位给她涨工资,竟推给了别人,说什么自己用不着。我的天哪!结婚十年多啦,家里有几张当家的票子!
妻子到省城开会十多天了,我稀里糊涂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又一次不经意地打开了QQ空间,空间里又添了一行字:如果刀子插在你的身上我会心疼,如果刀子插在我身上你会心疼吗?乖乖,又是那位网友,我查查日历,自己十余天没有与她聊天了。我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不免有点愧意,便回了一句:彼此彼此!还特别加上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三月七日早晨,妻子打来电话说是省妇联要举行部分“三八红旗手”座谈会,她推迟两天才能回家,我叹了口气,回答了句随你的便就扣上了电话。
三八妇女节,妻子没在家,我懒得起床做饭,七点了还在梦乡中,是一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催醒我的,我拿起电话烦躁地问是谁,还附带捎了句大早晨的吵死人了。万万没有想到传来的是交警大队长的急促声:快,快,防震同志在省城住院了!我跳了起来,脸没洗牙没发,敞着怀趿拉着鞋栽着跟头跑下楼。交警队的轿车停在楼下,站在一旁的王队长一脸的凝重,司机小许打开车门,一把把我推进车里,轿车剑一般地驶向省城。
赶到省立医院已是十二点整。妻子还在急救室里抢救,我从急救室的玻璃窗看到妻子安详地躺在手术台上,任由六七位医生们弄过来倒过去,这是我与她结婚十年来第一次看到她面对这么多耍刀人如此的平静。我脑子快要炸了,两手不停地敲击手术室的两扇门,还我妻子!随我一同去的王队长连拉带劝,把我弄到走廊里,把我介绍给等候在那里的省交警总队领导,省交警总队的领导一一与我握手并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政治处的刘主任交给我一个手提包,我知道这是妻子的。他握着我的手说:“防震同志是全省交警学习的榜样,医院正在集中医术精湛的医生对她进行抢救。对了,你检查一下包里东西丢了不!”
我打开手提包看到一本笔记本,翻开笔记本,我的眼睛湿润了,原来如此!张开的嘴合了半天没合上……
(唐彦岭,山东巨野人,中国小说学会会员,曾在《时代文学》、《参花》、《中国作家网》等文学刊物及网络发表作品百余篇,并多次获奖,多篇作品入选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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