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洛皇宫内慈庆殿里,身着华服宝钗倚在软榻上的太皇太后怒瞪着下首跪着的一老一少,声音尖细而冰冷:“哀家都派人抓了这么多女婴了,那凤星还没消失吗?”
跪着的大巫司老态龙钟两鬓斑白,颤巍巍的回话:“回太皇太后,凤星并没有受到影响。”
“嘭——”
一个玉枕被狠狠地扔在地上,摔出了一道裂缝。太皇太后气的直喘,脸色铁青:“大巫司,哀家不管你怎么做,一定要把凤星压下去!”
大巫司叩首:“太皇太后,凤星现,天易主,乾坤倒置,实乃天意,天意不可违。”
太皇太后抬了抬手,从暗处闪出一个影卫,将大巫司一旁的小男孩抓住,大巫司慌乱的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这是……”
“哀家说了,不惜一切代价将凤星压下去,压不下去就找出来。”太皇太后冷眸扫着小男孩:“天意不可违?哀家就是天,整个东洛都是哀家的,区区一个凤星现,就想把哀家多年的成果夺走,想都不要想!大巫司,你要是不听哀家的话,那少巫司的命可就不保了!”
大巫司颤抖的磕了个头:“老臣遵旨。”
太皇太后的手紧紧攥住身上的华裳,咬牙切齿:“敢抢我的东西,也要看有没有命拿!”
整个东洛皇宫都知道,太皇太后这几天低气压,人人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上头一个不高兴,自己脑袋就搬家。
东洛经历几百年风雨,如今龙椅上坐着的是年仅十一岁的洛景帝,先皇生前一直都没有立太子,再加上驾崩的突然,在云氏一阀和南宫一阀的鼎力举荐下,现在的洛景帝朱子云登基,而太皇太后则临危受命垂帘听政。皇宫里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坐龙椅的是朱子云,可真正当政掌权的却是慈云太皇太后。
慈云太皇太后的背后是她的母族云氏一阀,东洛几百年基业,使得朝堂上下逐渐形成了三大门阀。云家,南宫家,还有墨家。
云氏一阀出的女子大多都是皇妃,其中慈云太皇太后算是走的最长久的,可以说云家就是靠着女人上位夺权谋一席之地。
南宫家则是代代为商,米粮生意,油盐生意,布匹生意,甚至于胭脂水粉生意,还有数不尽的酒楼客栈,就连东洛最有名的青楼柳燕楼都是南宫家的。东洛的几乎一半的国库来源都是出自南宫家。不过近几十年来,南宫家已经渐渐地从商变官,开始从政了。
而墨家,则是树大根深,墨家的老祖宗自始祖皇帝时就随旁跟着,到后来官职渐渐升高,地位有所不同。几百年来朝堂上必不可少的就是墨家人,无论是文职还是武职,墨家都一一渗透,就连调兵遣将的虎符墨家都有一半。但墨家立场并不明朗,他们从不单纯的只为了支持谁而支持谁,而是始终支持谁在那张龙椅上,至于龙椅上的是昏君还是明君,是大人还是小孩,他们好似并不在意。
从慈庆殿出来,大巫司面色疲惫,路过望月阁的时候听见几个宫女在那边嘀嘀咕咕的谈论些什么。
“你听说了吗?苏将军的长女这几天抱回家一个婴儿,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有不少人传言说是墨五少爷的,听说还是个女孩呢。”
“墨五少爷的?怎么可能!可没听说墨五少爷和苏家小姐有什么故事啊,是不是以讹传讹瞎说的啊,以后你可别对别人说了,让谁听去落了话柄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
......
两个宫女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下,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大巫司从假山后走了出来,看着宫女们的背影,有些激动的往慈庆殿跑去。
慈庆殿内,太皇太后看着去而复返的大巫司,沉着脸说:“你又有什么事?”
“太皇太后,老臣得了个消息说苏将军府上最近新添了个女婴,凤星降临一定不会是寻常人家,所以老臣想着,会不会就是这个女婴呢?”
太皇太后眼光一闪,忽的和颜悦色的说:“很好,你先下去吧。”
大巫司跪在地上,有些迟疑。
“少巫司也会跟你回去,放心好了。”太皇太后微笑道。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太皇太后倚着软榻沉思片刻,冷喝:“将苏将军府上的女婴带出来,哀家要好好见见。”
话落,暗处一个身影晃动,瞬间不见。
再说苏朝夕这边,说好了要去街上破谣言的她却进了鎏金楼后半天不出来,等在外面的小珊急得直跳脚。
鎏金楼二楼上,温升顺着虚掩的窗子看去,摸着下巴兴致盎然的说:“姑娘,你这丫鬟还真有趣,哪天借来玩玩?”
“好啊,一个时辰五十金。”苏朝夕把玩着手里的空杯子,笑吟吟的说。
“五十金?你也真敢说。”温升悻悻然的将窗子关上,省的去看那个贵的吓人的丫鬟:“对了,上面有消息了。”
苏朝夕不打断,温升便自顾自的往下说:“那些个女婴虽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但有一件事是证据确凿了,这件事和大巫司和太皇太后脱不了干系。大巫司本来每月只去慈庆殿一次即可,可三个月前开始,他便日日都去慈庆殿,据线人回报,那大巫司是夜观天象窥探了天机。”
“大巫司也是普通人,能窥探出什么天机。”苏朝夕嗤笑。
“你还别说,这大巫司一天神神叨叨的,保不齐真有什么呢?”温升细长的眼睛微勾,沉声说:“据说这大巫司三个月前发现凤星了。”
苏朝夕把玩杯子的手一滞,没有言语。
“凤星现,天易主,乾坤倒置。这说法从始祖皇帝那里就有了,咱始祖皇帝不就是遇上了凤星后才夺得了宝座?不过距今都几百年了,是真是假也未可知,不过以慈云太皇太后那个心性,恐怕是不会一带而过。”
听着温升的话,苏朝夕虽面色不变,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三个月前,正是惠安大师将她七魄补好的时候。
“姑娘?姑娘?”温升伸出手掌在苏朝夕的眼前晃了晃。
“啊,你刚才说什么了?”苏朝夕这才回神。
“我说姑娘,咱这鎏金楼的雅间一个时辰你知道能赚多少钱吗?”温升没来由的问。
“不知道。”又不是她开的,她怎么知道赚多少,赚来了也不给她。
“十金!十金!一天下来一个雅间赚的钱都够把你那个丫鬟抓过来玩几遍的了,你每次来占着个雅间不说,还愣神,你是故意的吗?”
看着温升一个大男人特小家子气的在那儿算钱,苏朝夕就有一种物以类聚的感觉,他算账那模样跟她有得一拼。
“好了,这次算我不对,你刚才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温升说的口干舌燥,拎起茶壶想倒一杯茶,想了想却又放下了。苏朝夕撇嘴,都不用问,这抠门的一定是怕浪费茶钱。
“我方才说,这郾城说大不大的,你那个小婴儿的估计已经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了,你可当心点,小心前脚得子后脚丧子。”温升拉着尖细的声音皮笑肉不笑的诅咒。
苏朝夕将手里的空杯子使劲往他身上一扔:“你才丧子,你们全家都丧子!”
温升手忙脚乱的将杯子稳稳接住,心有余悸的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提醒,你却恩将仇报!这九莲玲珑杯你知道我找了有多久吗?九个杯子缺一不可,你今天要是把这个摔坏了,我可不会继续好说话了。”
苏朝夕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你再说我儿子坏话,我也不会只是扔个杯子这么简单。”
温升莫名的一哆嗦:“那也是你的错,好好地一个男婴,你非说成是女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苏朝夕微微一笑,眉目清亮。
温升突然抬头,似是意识到什么:“不对,你这丫头无利不起早,说,这女婴的背后是不是有银子?”
苏朝夕轻佻的拍着他的脸颊,色眯眯的一笑:“乖,等姐姐赚够了钱就带你远走高飞啊。”说完便甩袖走了,留下温升在那里干着急:“喂,你拿你儿子赚钱也是够了啊!你这丫头每次都跟什么财主搭线啊,有时间介绍我认识啊!喂!”
小珊在外面急的面红耳赤的,一看见苏朝夕从鎏金楼里出来了,慌忙中三步并作两步过去,磕磕巴巴的说:“小姐,你快回去,快回去,小公子,小公子不见了!”
苏朝夕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快?不好,若真是太皇太后的人,那安辰即使不是女婴也凶多吉少。长吁一口气,她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没多久,锦娘已经派人去寻了,小姐你说不许打扰我才没进去告诉你的,小姐,现在怎么办啊?会不会真是阎王索命啊?小公子不会就这么......”小珊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来咒她儿子?苏朝夕有些不舒服,能在将军府将人偷走,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了,就算是知道是谁也追不上了啊。她第一次有些无措,这个太皇太后,怎么就这么防不胜防措手不及呢?
“以后出了事可别找我。”
苏朝夕猛地想起早先某个冷酷男的话,难道说他早就料到了?靠,早料到了不说?苏朝夕皓腕一甩,袖中飞出一道亮光,锦绣马车的缰绳登时断了,一个箭步飞身上马,苏朝夕连一句话都未给小珊留下就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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