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我这么好【原创中篇小说】
天气阴冷，寒风刺骨，满山血红的枫叶似乎也在瑟瑟发抖。春娇走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心情很急迫。因为眼看天就要黑了。如果不在天黑下来之前，赶到挂在山腰上那个仅剩几户住家的小村庄，那她就得被黑暗吞噬。春娇知道，此时离家还有十多里路，要经过一条三里来长的山洞，一段陡峭的山崖，一片茂密的毛竹林，还有一座深不见底的水库。。。。。。春娇不敢往下想了。无疑，那些原本相当熟悉的地方，现在对一个阔别家乡并在繁华城市生活惯了的弱女子来说，都是充满恐惧的。
春娇是专程赶回家和大贵办离婚的。19岁那年考取大专院校又不得不弃学后，父亲将春娇许配给上门入赘且大了她8岁的大贵。因为她还没到法定婚龄，根据规定是不能登记领证的，就依照乡下习俗，办了几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圆房之后就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实婚姻了。春娇心里并不是很乐意接受这桩婚事，虽然大贵是个见义勇为人品端正的小伙子，但她对他除了敬重感恩却谈不上有多少喜欢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是个心性很高的女孩子，有着与众不同的梦想和追求，渴望像自由的鸟儿一样飞出深山大坞，在充满机遇的城市里通过努力拼搏改写人生，过上有尊严又精彩的现代都市文明生活。
可是为了报恩，报大贵对父亲的救命之恩，春娇不得不牺牲自己的梦想，不得不委屈自己的感情。
就在那年高考结束之后，为了筹备读大专的所有费用，春娇跟着爹一道去浙西山区帮人家采收山核桃。没想到这第一次外出挣钱，就让她怵目惊心地看到了血淋淋的一幕，看到了人性美与丑的碰撞、善与恶的对抗，也意外地改变了她的人生走向。
春娇和爹来的这个地方，据说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山核桃出产地，这里满山遍野全是核桃林，走到村头巷尾，老远就能闻到飘香的山核桃味。“白露到，竹竿摇，满地金，扁担挑”，每年白露一过，大大小小的山坡上，就会出现成千上万本地村民以及从外地蜂拥而至的采摘大军，挥舞竹竿打山核桃的壮观景象，每个人脸上都流露着丰收的喜悦。
来之前，春娇就从别人嘴里听说过许多有关采收山核桃的是非好歹。好的方面就是吸引人的高报酬，打山核桃的工钱能拿到180元/天，挑山核桃的有120元/天，最低是捡山核桃的，也可得80元/天，还包吃住和烟酒。现在的报酬早就翻了一番啦，但那时的钱还是蛮值钱的，同样干一天活，比在家门口的社会工资要高出好多倍。这就是隔了几百里路，不少同乡也要争先恐后地赶着去帮工的原因了。
春娇更在意听那些不好的一面，了解到采收山核桃是项没有安全保障的工作。山核桃的生长环境比较陡峭，山势较高，采摘环境比较恶劣。山核桃开杆以后，为了赶时间，拼速度，采收工一般都要在清晨4点多钟就出发前往山场，要走很多路，很费体力，上午的工作不到6点开始直到11点，午饭后稍作休息便又投入到下午的劳作中，平均每天要苦干9个多小时。每天要这样起早摸黑，肩扛竹竿在树梢间拍打山核桃，在险山峭壁间捡拾，危险程度和劳动强度让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劳力也望而却步。此外，山核桃树太高，打山核桃时，攀爬五六米是常有的事，最高的要爬上10多米，用长长的竹竿击打成熟的核桃使其掉落，树枝摇摇晃晃，弄不好一个趔趄跌下去，头碰到石头甚至可能摔死。去年一位50多岁的户主在自家打山核桃时不慎树上掉下来后死亡，另一个村子还有人在捡拾山核桃时导致山上石头滚落，把山下的一人给砸死了。很多山核桃产区，每年都会经常发生因采摘山核桃坠树伤亡的事故。如果谁家因为采摘山核桃发生意外，在山核桃还没有都收回家之前，一般不会和别人说，因为担心影响其他村民收山核桃。山核桃“带血”成了不争的事实，春娇想到这些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春娇的爹是个打山核桃的熟练老手了，这几年一直给同一雇主家帮工，和老东家的关系好的像拜把子兄弟一般，别人出再高的工钱也休想把他拉走。当然，老东家也没亏待过他，除了工钱年年涨，活儿结束时，还会额外赠送几斤精心炒制的美味山核桃。他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后，绝口不提打山核桃的辛苦和惊险，只看着宝贝女儿津津有味剥食山核桃的馋样儿，憔悴的脸上全是满足的笑意。可是，春娇万万没想到，这一年厄运会降临在她忠厚善良的父亲身上，而那个父亲最信任的老东家竟然丧心病狂地对他痛下杀手。。。。。。
本帖最后由 徽山居士 于 2015-5-29 14:28 编辑
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赶来了，就担心医护人员不容易找到这地方，耽误了时间，我要赶下山去接一下，你就好好守着爹等我回来。
望着大贵大步流星飞奔下山的身影，春娇在失魂落魄孤苦无助中仿佛有了可以依靠的主心骨，也深深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那种友善关怀的温暖。
望着大贵大步流星飞奔下山的身影，春娇在失魂落魄孤苦无助中仿佛有了可以依靠的主心骨，也深深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友善关怀的温暖。
春娇的爹因伤势过重由镇医院转到了市医院，检查时发现全身多处骨折、中度脑震荡及内脏受损，经数次手术抢救已脱离危险，昏迷了几天几夜后终于慢慢苏醒过来。 医生说，至少要住院治疗半年以上，即使身体能逐渐恢复健康，也会留下后遗症，不可以再从事体力劳动了。这就等于直接预告了春娇和她爹以后的日子，将陷入更加艰难甚至穷困潦倒的境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身体羸弱又极度疲劳，加上连日来对爹生命安危的过于担忧，春娇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不仅高烧不退，头疼欲裂，而且自小就有的流鼻血毛病又犯了。如果不用手捏住鼻子仰躺在床上，那殷红的鼻血就会像石涧里的泉水一样汨汨流个不止。春娇连自己也照顾不了了，还怎么照料动弹不得的爹呢。幸好，大贵一直没有离开他们，天天在医院里为春娇的爹跑上跑下的配合着医护人员。像最亲的家人一样，帮着拿药送水，张罗吃喝，给春娇的爹擦洗身子，与东家老板交涉医药费用等，可谓无微不至，根本用不着春娇操心什么。春娇每次见了大贵忙前忙后的身影，都会感动的热泪盈眶，难以言表。只在心里无数次地说：大贵，你的大恩大德，小妹这辈子一定要结草衔环相报。
这样过了半个来月，春娇的病情好转，身体恢复如初。春娇的爹也日渐有了起色，能够开口说话了。大贵说要回家一趟，照看一下田地里的农活。是啊，已到秋季农忙时节，眼看稻子黄了，苞萝熟了，地里的花生黄豆山芋都要急着抢收了，春娇也正为自家田地里的农作物无法及时收获而愁眉不展。大贵似乎看出了春娇的心思，对她笑笑说：你不要着急，如果相信我，就把你家大门的钥匙交给我，一切我都可以帮你打理好的。
到了这样的时候，春娇不得不放下女孩子的羞涩与矜持，大方地说：大贵哥，我当然相信，你是天底下对我们最好的人，没有你的真诚援手，我和我爹早已堕入了万劫不复的苦难深渊。大恩不言谢，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哥哥，就是我的依靠。你就快去快回吧，这里少了你，我一个人怕应付不过来的。大贵胸有成竹地说：你别怕，我会让东家老板派人来照顾你爹的，料理好了你家我家那边的事我就尽快赶回来。
男人似乎都有一种怜惜呵护女人的天性，并且由此而感到满足，大贵此时尝到的或许正是这种滋味。
春娇送大贵去车站，临别还真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望着大贵那双清澈无邪的浓眉剑眼，少女的芳心像被秋风吹拂过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她一时也弄不清对大贵是一种怎样的情愫，说喜欢吧，却没有那种风云激荡心旌摇曳的意乱情迷。说不喜欢吧，这样一个朴实、厚道、正直、善良、热诚、无私的好男儿，是可遇不可求的。不管怎么说，这个男儿在自己心中无疑是占着很重要的位置了。大贵也乐滋滋的，凭空捡着一个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的“亲妹妹”，这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呀，此前所有不求回报的付出都值了。
那天傍晚时分，爹领着春娇熟门熟路地走进一幢气派不凡的农家别墅，很大的院子里停放着一辆耀人眼目的小轿车，还有几部崭新的摩托车和电动车。爹对着三层高的楼房喊了一声“东家老板”，立即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富态汉子迎出门来，握住爹的手使劲摇了摇，哈哈笑着说：老弟哇可把你盼来了，今年可是硕果累累大丰年啊，又要让你多流些汗水啰。抬头看见站在旁边的春娇，又笑道：是老弟的宝贝闺女吧，这么细白粉嫩的，也忍心带她出来吃苦？爹一脸无辜地苦笑道：是她自己非要跟着来，以为是来享受的，让她吃点苦也好。倒是恭喜东家老板又要发财了，有钱就是好办事呀，这楼去年我走的时候还是毛坯房，现在装潢得像个金銮殿，让人看着眼热啊。
春娇跟着亲似手足的哥俩说说笑笑地步入宽敞明亮的客厅，里面的一张大圆桌已围坐着五六个年纪大小不一的男女，桌上摆满了冒着热气飘着香味的菜肴，好丰盛的晚餐。老东家引春娇父女入座后，推杯换盏就开始了。主人非常热情，殷勤地招呼大家吃喝，并对着仅有的一个壮实后生感叹道，现在劳动力紧缺，要招个三十岁以下年轻力壮的帮工还真不容易哦。有小伙子的加入，今年几十亩山核桃的抢收就不用愁了。
春娇有点好奇，抬眼望过去，坐在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身材确实很健壮，五官也算得上眉清目秀的，却没见他抽烟、喝酒、说过话，只顾埋头夹菜吃饭。他好像察觉到有人在偷偷地打量自己似的，突然仰起头朝着春娇憨憨地笑笑，那躲闪的眼神与她的目光只轻轻触碰了一下，惶恐地接受着她回赠的甜甜微笑，就赶紧缩回去了。春娇不由心下诧异：如今这样开放的社会，居然会有比女孩子还怕难为情的大男人？她此时万想不到这个老实木讷的男子，半年之后会成为同床共枕人。
又听东家老板对那后生说：大贵，你是新来的，有些话我也不藏着瞒着，必须当着大伙的面交代清楚，这打山核桃不光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更是个危险活。特别是站在两三丈高的枝桠上，树枝摇摇晃晃，每更换一个姿势都要特别小心，摔下来那是要人命的。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各位师傅一定要注意识别虫蛀病害的枝干树桠，在树上腾挪转向时要懂得保持身体平衡，这里面的窍门多着哩。说到这儿，东家老板端起酒和春娇的爹碰了一杯，然后用赞赏的语气说，我很感谢这位老弟，帮我家打山核桃打了六七年了，吃苦耐劳，做事稳当，经验丰富，毫发无损，让我格外放心，你们新来的要跟他好好学着点。
酒足饭饱之后，东家老板拿出几份打印好的协议书，要大家在上面签自己的名字。并语调沉重地道：其实不说几位师傅也知道，我们这里每年采收山核桃都要死伤很多人，而且这种不幸的事谁也不能确保自己是个例外。我和各位签这份劳务合同，是给大家吃个定心丸，少点后顾之忧。万一有意外事故发生，我也可以根据协议尽自己的责任，给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纠纷。当然了，采收山核桃的风险不可预测，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山核桃不算什么。我家每年请人来打山核桃，虽然我自己不打也总是担惊受怕的。每个人都要把协议看明白想清楚了再签字，明天就是开杆第一天，为了赶工期，10天左右内一定要抢摘下来，现在谁想打退堂鼓还来得及。我的愿望就是大家高高兴兴地出门，平平安安地回家。
春娇拿了一份合同仔细看起来，心尖儿立即越揪越紧：天呐，这不是在签生死状吗？合同上的协议主要就是针对意外事故发生后，有关死亡和重伤残的赔偿条款。如雇工在采摘劳动中不慎致死，除一次性支付8万元补偿金外，其他概与雇主无涉；又如重伤致残的，医疗费用在15万元以下由雇主全部承担，超过部分由双方对半分摊。
一条命8万块钱就被买断了？春娇心里很不是滋味，爹是个五十开外的人了，身子骨哪有以前那么硬朗，前段日子还出现了头晕脑胀的毛病，去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是血压偏高哩。如果爹还要攀高爬低的上树打核桃果，每天近10小时的高强度劳作，连续一个多星期，体力会严重透支到什么程度？简直太危险太可怕了。 不行，绝对不能再让爹冒险了。春娇突然心急火燎起来，站起身来打算把爹拉到门外去做说服工作。
可是迟了，爹已经带头在合同上签署了自己的大名，脸上也写满了那种不甘人后的神气。
失去了劝阻机会，春娇懊恼不已。她知道当地也有个规矩，就是没在合同上签名，随时可以走人。如果签了，就不能反悔，否则要付给雇主数千元以上的违约金。再说，以爹的倔脾气，她就是说破嘴皮也是没用的。在她爹的豪爽气概感染下，几个同桌吃饭的帮工都痛痛快快地签好了合同，然后在东家老板的安排下早早休息。这一夜，春娇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有隐隐的不安和恐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东家老板就唤大家起床做准备，包括长袖、长裤（防虫子）、药膏，打山核桃的竹竿，捡山核桃用到的手套（其外壳里的汁是有毒的）、袋子，挑运山核桃的扁担和车子，还要带上喝的水和中午吃的干粮。一切准备妥当，就赶紧吃饭填饱肚子，刻不容缓地带着东西上路了。
绕了很多路，费了不少力气，春娇已是香汗淋漓，才望见老板家那一大片长在陡峻山坡上的“摇钱树”。看得出这是片老山核桃林，普遍密度大，隔四五米就长出一棵树。山核桃分布偏密以后，为了争夺阳光，山核桃树会不断往纵向生长，越长越高。这些高耸云天的山核桃树，看上去每一棵都郁郁葱葱，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麻烦也就在这里，过密的山核桃林，树干不但高，而且光溜溜，而山核桃果就长在最顶端树枝上，造成采摘环境更加恶劣，以致危机四伏。
大家聚齐后，东家老板将人员作了简单的分派，每2人一组，一个在树上打，一个在坡上捡。一般是老公敲老婆捡的夫妻搭档，像春娇这样一个大姑娘跟着爹的父女组合还是极少有的。众人四下里散开，顷刻间“深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
在一处地势险恶的山坡上，春娇看见身手矫捷的爹只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就灵活地攀上了一棵高大的山核桃树，离地差不多有七八米高。先是很有经验地察看了几根伸出的枝干，判断出对肢体承受力的强弱，然后选中一截碗口粗的站稳身子，后背轻抵在主干上。爹的双手扬起长长的竹竿，并稍微用力抖动竹竿的末端，对准藏在枝叶间的山核桃有节奏的拍打，一颗颗青中泛黄的果子便应声而落。在山风的吹拂下，爹的整个人会随着树梢枝叶左摇右摆或忽高忽低的晃悠。在没有任何防护设施的情况下，其惊险程度不亚于高空踩钢丝表演，把个春娇吓得心惊肉跳，忘了去捡那些不知滚落何处的山核桃。直到爹喊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连着七八天都是晴好的天气，连着七八天早出晚归的辛苦劳作，春娇感到浑身骨头快散架，累得要趴下。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白里透红的一双手渐渐地被山核桃的蒲壳染成了乌黑。原来带手套也不大管用，染上的颜色听说很难洗掉，就忍不住想掉泪。春娇这时候就会想到爹，自己捡捡山核桃就累成这般有气无力的了，爹天天要爬树打核桃，而且注意力还要特别集中，那不是身心俱疲吗？虽然每天对人还是有说有笑的，但她知道爹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了，是怕她担心在硬撑着。从小到大，爹为她这个娇娇女付出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次一定要陪爹坚持住，不能做个没出息的女儿 。
休息的时候，她偶然也会想起那个叫大贵的，那个只晓得闷声不响地卖力干活，不偷懒不贪功的“木头疙瘩”，每天打下的山核桃比别人要多许多。更难得他有副热心肠，对春娇和她爹都很照应。有时春娇捡山核桃把袋子装多了拿不动，大贵看见了会马上赶过来帮她。每天傍晚收工后，打山核桃的尽管筋疲力竭了，但不好意思空手下山，都要背上几十斤带蒲山核桃走路。林区的山路狭窄，坡又陡，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好下脚的，体力跟不上时容易脚步踉跄，走路就得非常小心。大贵每次都跟在她爹的后面，一旦发觉她爹走路不稳了，就赶紧把她爹背着的山核桃倒一半到自己的袋子里。
这种默默地帮助让春娇有点莫名的感动，可细心的她看得出大贵也累得吃不消了，虽说是年轻力不亏，但也经不起这样超负荷的体力透支。大贵的饭量越来越小了，如果不是劳累过度，怎么会连饭也吃不下呢。春娇有点奇怪，自己和这个“木头疙瘩”非亲非故的，心里何以这样记挂他哎。好在大家都非常尽力，山核桃采收的进度很快，再辛苦一两天就可以提前完工了。
白露时节正处夏、秋转折关头，暑气渐消，秋高气爽，玉露生凉，丹桂飘香。冷空气也日趋活跃，气温日际变化大，常出现秋季低温天气。这天午夜过后开始下起了小雨，下到凌晨又停止了。下雨天一般不打，山核桃的树皮本就比较光滑，如被雨水淋过，光滑度更甚，这些都会严重威胁到采收工的安全。可是天气预报说，受冷空气影响，即将迎来连阴雨天气。时间就是金钱，东家老板也无可选择，恳求雇工们克服一下困难，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山核桃抢收完，大家只得硬着头皮迈着沉重的脚步往泥泞的山路上赶。
春娇的爹是在打第三棵树的时候出事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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